正文 第三十六章 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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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沒有風,卻依然寒氣逼人,多裹了一件衣服還是感覺有些冷。而藺末的腳步卻是一步比一步慢,走得一步比一步艱難。我知道路一定不好走,途中要求幾次要自己下來,被他拒絕了。此時的我,又成了負擔。
藺末不斷提醒著杞淵要小心,不時有石子從他們腳下滾落,聲音一直往下傳去,似乎沒有止境。僅僅是聽著聲音,也能感覺到山路的險峻。我能做的,便是安靜地伏在藺末身上,努力不要給他們增加更多地負擔。
隻是一小段路,我們卻走了很久,當他們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我小聲開口問了一句:“到山頂了嗎?”
沒有人馬上回答,過了一會才聽到藺末說道:“應該是到了。”天已經黑了,也許他們也看不清吧。
“下山應該會容易些,等下了山應該會有休息的地方吧。”小幽在一旁問道,聲音也微微顫著,聽得出他也很冷。
“下山是容易些,但切不可大意,如此險峻的山,要是不小心滑下去還不知會有什麼後果。”藺末提醒道。
杞淵在一邊鄙視道:“你個烏鴉嘴!快走快走,再多停留一會兒恐怕某些白癡都要凍死了。”
這話明顯就是衝著我來的,我哼了一聲,決定不和他計較。
藺末又開始走了起來,每走一步我便會在他身上顛動著下沉幾分,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會突然一下掉到地上去,隻好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杞淵和小幽跟在後麵,亦是走得很艱難,小幽還一直在提醒杞淵要小心。
在下了一大坎後,我身子又往下滑了一些,藺末加大力道將我往上挪,這一下用力卻有些過猛了,我身子突然就往前衝去,就快要脫離藺末。
一雙手將我的身體托起,這才將我穩了下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藺末說道:“我自己走吧。”
“也好,你抓住我的手臂不要鬆手,腳往下挪的時候一定要先觸到地再放下去。”藺末也抹了一把汗。
“嗯。”我點了點頭,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小步往下挪著腳。
走了沒幾步,腳感覺有點不舒服,稍稍鬆弛了一下,一腳便踏空了,不知是因為太過慌張還是因為不想拖累別人,我鬆開了手,腳下一塊石被踩落,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我的身子開始往一邊斜。
“小心!”小幽和杞淵的聲音出現在我身邊很近的地方,但我不確定他們在哪裏。
身體已經完全脫離了藺末,身體往下掉去。在落在地麵之前,一直手臂將我抓住,我想應該是杞淵。可惜他也被我扯得倒了下來,我的身子一直順著山的坡在往下滑,衣衫已被身下尖石劃破,身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劃痛。杞淵拉著我的手臂,也在下滑,可以確定的是,我和杞淵兩人都遇險了。
上麵還有一些呼喊聲,我卻已經聽不清。這個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誰是誰,沙石在身邊滾落,一切都在我耳中混亂了。
和他一起滾落了許久,我試圖抓住身邊的一些東西,可都是些雜草碎石,好不容易握住的一塊石頭也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被掰了下來。這山究竟有多高。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黑暗中的恐懼將我包圍,無助,無望,生命原來就要這樣就此終結。
而那隻手卻一直抓著我不放,似乎還在掙紮著。他突然一下猛地帶動,將我整個身子甩在一邊,這一下該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道,我落在地上滾了幾圈,身子被一塊大石擋住,腰猛地撞擊在石頭上,聽到哢嚓一聲脆響,骨頭斷裂的疼痛使得腦袋也開始嗡嗡作響。
而他卻還在下滑,因為身體被草木碎石劃破而發出呻吟。
那傳入耳間的呻吟聲,明明如此嬌弱。
拉住我的人,不是杞淵,是小幽。
這是我在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意識。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並沒有覺得身上有多難受,摸了摸腰間,完全沒有骨頭斷裂過的感覺。莫非那一夜失事隻是一場夢?
摸了摸身下,是一張軟軟的床。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起身去想走出去尋找一些答案,卻突然聽到推門聲傳來,一個輕快的腳步在向我靠近。這個腳步聲,完全是陌生的。
“哎,我的病人,你傷還沒好,得好好躺著。”那人說話的聲音如同他的腳步聲一般明朗清亮,說著還將我往床邊推,邊推還邊說道:“趕緊上去趕緊上去,你的問題已經夠多的了,別又整出什麼別的毛病來!”
“你是誰,我的同伴在哪?”我隨著他上到床上躺著,心裏卻還是覺得不踏實。
“我是誰?哈,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風華絕代風姿綽約風流倜儻風光無限風情萬種風靡萬千少女的……”
“瘋子!”他話還沒說完,我趕緊打斷了。原來是個自戀狂。
“瘋子?!你敢說我是瘋子?!”他突然抓起我一直手靠近我的臉,還好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不然一定被他殺死。
“我的同伴在哪?”免去前一個問題,問要緊的。
“死了。”他放開我的手坐在了一邊。
我腦子裏突然炸開,“死了?!”我坐起身抓住他的一隻手靠近他的臉,試圖用眼神殺死他,可惜我的眼睛不可能有神。“不要開玩笑!快帶我去見他們!”我衝他吼道。
“什麼他們,不就一個人麼!你們倆都傷得那麼重,能救活你就不錯了,你還吼!再吼小心你肺炸了!”他用另一隻手捅了捅我的肚子,我收了手往後縮去。
“你是說,你隻遇到我們兩個?他……死了?”他說的人,是小幽?“你帶我去見他,快!我要見他!”心裏無比煩悶。
“不行,你內髒受損,現在還不能下床!”他很堅決。
“我要見他!”我攥緊了手,心髒開始抽動。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一個人就這麼離去,就這麼消失在我的生命裏,而且還是因為救我。
“見?!你怎麼見!你一個瞎子能看到什麼!”他這話似嘲諷而非嘲諷。
我加大聲道又衝他吼了一句:“我要見他!”
他無奈之下帶我去了一個地方,一個很冷的地方,裏麵裝滿了冰塊。他帶我到一個地方停下,陣陣寒意襲來,我伸出手觸摸那冰冷的床,手漸漸上移,逐漸觸到那已經冰涼的身體。
這隻冰冷而瘦弱的手,曾在無花閣握住我的手不讓我涉險,又在不久前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用盡他全身的力氣來保護我的生命。
這個人,總是因為我受苦。我搶走了他的一切,如今連他的命也搶走了。躺在這裏的人,本該是我吧。
隻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清醒地意識到,原來他一直是我很好的朋友。即使他曾經想要害我,他依然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從未怨過他分毫,相反,是我,一直在欠他,我怎敢去怨。
心情很複雜。
我握著那隻手,很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