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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隨風飄落的季節,是我遇見你的季節。
一、
很早就認識你了。嗯。在六歲以前。
從那個並不富饒又孤單無望的北海道搬到首都東京,也許是我為數不多的正確選擇,盡管在離別時刻,我為分開的小夥伴哭了好久。坐上車後,戀戀不舍地回望家門前的櫻花樹,好可惜,再過幾天,櫻花就開了……
隨車顛簸了一個多月,爸爸媽媽和我終於到了東京。新家遠離繁華的街道,在一個安靜的小巷口,令我驚喜的是,新家門口竟也有一顆櫻花樹。純粉色的花瓣,似乎每一陣過往的風,都會帶走一些。細細的櫻花撒了一地,像一地再也拾不起的哀傷。我歡喜的跑過去,趁大人不注意,用小石片在粗壯的枝幹上同樣刻下一排小字,然後咧開嘴,笑啊笑,直到嘴巴兩邊有點酸澀。
就這樣,我成了你的鄰居。當我陶醉在櫻花盛開的喜悅中時,被媽媽拉去了你家,也就是家的隔壁。日本的習俗,在搬家第一天,要去拜訪鄰居。
三月份的空氣還有些濕潤。我們隔著被白色紗布包裹著的茶幾,跪坐著,對望著。被拆開的糕點發出誘人的清香味兒,甜絲絲的在空氣中流竄。我注意力難得沒被勾去,因為我被你眼底的那抹藍色所吸引,像山澗流出的最清澈的泉水,像展覽會上售價最高的藍寶石。唔,才6歲,沒有太多的詞彙,可是,那雙眼睛,卻讓我恨不得挖下留作收藏。
傻傻發呆中,我隱約聽見你對我笑說[不二周助,初次見麵,請多指教]然後,露出一個真摯幹淨的笑容,對我歪了歪腦袋。亞麻色的發絲在額頭耳邊左右搖擺,嘴角彎起的弧度很舒服。
心猛地收緊,不再去瞧那張令我臉紅的麵孔。偏開頭去看窗外隨風而落的櫻花,一片片以優雅舒適的姿態輕盈落下,就像你,美得不可方物。
櫻花隨風飄落的季節,是我遇見你的季節。
二、
不二周助,小學二年級,家中有一姐一弟,姐姐叫不二由美子,弟弟叫不二裕太,那天坐在你身邊的,就是你的弟弟,不二裕太。
同樣是一個母親,你們的差別真的很大。你總是微笑著去看每個人每件事物,而他卻對什麼都不屑,寫滿倔強的小臉總是高昂著,自信滿滿。我去你們家時,大些的由美子姐姐開玩笑說【裕太和落瑛玩的真好啊!】我沒心沒肺的繼續笑,扭頭去看你,而裕太紅透了臉,低著頭用眼睛偷瞄我這邊,害羞的表情把所有人都逗笑。他隻說聲該死就狼狽而逃,追隨他的,是你帶笑意的眼眸。
【周助是很疼弟弟的喲】由美子姐姐悄悄對我說。
三、
那天我堅定的看著你,心中認同了姐姐。你先是一愣,接著無奈的笑了。
記得昨天傍晚,我去河邊樹林找雨後的蝸牛,意外的看到一群黑影圍著誰毒打,眼尖的我一下子認出了被包圍的正是裕太。瘦小的身影卷縮在地上,明明很疼又不哼一聲。你突然出現了,眉眼依舊彎起,卻不見絲毫溫度。在裕太麵前伸直雙臂,怒氣滿滿。看著你和裕太一塊被打,一聲警察來了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一陣慌忙逃竄的腳步聲後,你溫柔的扶起倒在地上的裕太,掏出紙巾擦淨他臉上的灰塵,重新戴上了微笑。從我的角度,隻能看見裕太不住抖動的雙肩,以及在夕陽下拉長的斜影,和你的重疊。我哭了,不知原因,再次哭得稀裏嘩啦。
所以,我站到你麵前對你說,【你真是一個好哥哥】
可是你卻笑了,笑的我不明白。你拍拍我的頭。【落瑛啊,裕太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呢】
明明不喜歡被人當作小孩子,卻又不排斥你的親昵。
【那落瑛也做我的妹妹吧】“吧”字拖得好長,長的讓我害怕。腳下一軟,我撒腿就跑,不理睬聲後疑惑的喊聲,我用吃奶的力氣跑回家,想甩開那句討厭置頂的話。
【什麼妹妹啊,誰稀罕】
胸口像憋著一口氣怎麼也出不來,回到房間,我氣惱地把床上所有娃娃都扔到地上,又踢又踩。等踩到腳酸,泄氣地坐回床邊,看著滿地的娃娃,又突然覺得不該。
做妹妹多好啊,之前看你對裕太的關懷,心裏向往的很,為什麼要對你的好意發火呢!怎麼搞的,感冒了嗎?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慢慢踱到門口,猶豫著該不該出去道個歉。媽媽說,在做錯事後的十小時內,去道歉,就可以原諒,我現在最多也隻有十分鍾,道歉一定來得及。就是,落瑛,怕什麼,不二哥是什麼人,不會生氣的,對,隻要去道歉,就可以……
小小的門柄在手心捂出了汗,深思熟慮了半天,連表情都想好要怎麼做了。隻是,下一刻,門卻自動打開,發出【吱】的一聲,心漏跳半拍。
【原來你在這兒啊,落瑛】媽媽年輕的臉龐從門縫探進來,帶著微笑對我說,【趕快收拾一下吧,馬上有叔叔接我們走了】目光在我房間掃視一圈,我不好意思地挪了挪企圖擋住媽媽的視線,無奈她應經看到……【又耍脾氣了?那些玩偶也夠你折騰了】她微皺眉頭,明明是責備的話卻帶點笑意。【我也後悔了……對了,媽媽,你說誰要來,去哪?】
【是一個搬家公司的叔叔,是這樣的,你祖母不是去年做了手術了麼,病情有好轉,可是生活上還不能自理。你小舅在東京做生意,沒時間照顧,像把她接過來吧,她又不肯,所以你小舅讓我們去幫幫忙,反正我們搬來2年都不到,沒什麼大東西,再搬一次也沒什麼不方便。怎麼樣,馬上要見到祖母是不是很開心啊?嗬嗬,快點哦,叔叔馬上就來了……對了,你祖母愛吃瑛花餅,得帶些回去……】媽媽笑著走開,聲音愈來愈遠,隻是……
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道歉,什麼表情,什麼原諒,全部沒了……祖母……祖母不是在大阪嗎,大阪,離東京好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