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緊閉房門的那一邊，楊木玖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可是。
    他的懷裏抱著赤身裸體的少年。少年將臉埋在他的肩窩那裏，楊木玖的手也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腰上。
    剛才看到的畫麵，不斷在腦海裏重複播映著。
    全身不可抑製地劇烈顫抖，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少年那麼美，想天使一樣。
    而他，是像天神一樣的存在。他們要在一起了。不要不要，不要這樣，不想離開。。
    楊木玖，你說過的，在你的餘生會一直愛我，不然你就會死掉。可是現在，你不要我了嗎？
    嘴唇被咬得發白，青若跌跌撞撞地跑出公寓樓。
    路人冷眼瞥向跌倒在地上的學生，男孩子到底要因為什麼才會哭成這樣。兔子一樣的紅眼睛，薄薄的襯衣袖子被淚水沾濕，樣子十分可憐。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伸手將他從熱夏裏滾燙的地麵上拉起來。
    不可以哭，青若。不要哭，就算哭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他這樣對自己說。
    天色漸漸暗下來，冷靜下來的青若看了看手表，正好是他放學的時間。
    回家。回到楊木玖的家。
    他們都不在。空蕩蕩的房間，從窗戶斜射進來的薄暮有些慘淡。
    準備好要跟他講的話，在走進公寓的那一瞬間，就都忘光了。這裏有太多他們的回憶，那些舍不得的。
    在陽台上一起看煙火，那裏的花花草草，都是楊木玖握著他的手種下的，現在已經盛放了呢。那麼多，舍不得。
    小玖，我不想離開你。你隻是，隻是。。你說過，會愛我，對吧。嗯。
    青若在廚房裏忙碌，自從遇見他，便開始學習做飯，天知道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青若吃了多少苦。
    “我回來啦。”楊木玖天鵝絨般柔軟的聲音從玄關傳來。青若的手抖了一下，呼吸有些停滯。
    “你今天回來得好早。”站在他身後，親昵地在他耳邊廝磨，“晚上吃什麼呢。”
    他灼熱的氣息就在耳畔，青若的身子有點僵硬。
    “肉醬意麵。”不著痕跡地躲開他的懷抱，將勺子放在他手裏，“不停地攪拌。我，我去洗衣服。”說完，連圍裙都沒脫就跑出廚房。然後他就被窩在沙發上的白色毛毛絨絨的東西吸引了。
    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團白色絨毛，它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是，是狐狸嗎？
    “這是狐狸嗎？”他問。
    楊木玖舉著勺子從廚房探出腦袋，“嗯。是朋友的。”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朋友。
    青若收回正為狐狸順毛的手，是下午那個少年的麼。
    下午看見的場景又在腦海中浮現，心髒不可避免地一陣悸痛。青若一言不發地朝洗衣機走去。
    狐狸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纖弱的男人，然後又閉上眼睡覺。
    “開飯了。”楊木玖的聲音很輕快，沒有絲毫的跟往日不同。
    青若盯著顏色鮮豔的醬料，腦海被亂七八糟的事情充斥著，食不知味地機械性的吞咽著意式麵條。
    “哇。好鹹。”楊木玖微皺眉，抬眼卻看見青若兩眼放空，沒有反應。“Honey？”輕聲喚他，並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
    青若抖了一下，手上的叉子“啪”地掉在盤子裏，“什，什麼？”手忙腳亂地擦拭桌麵的汙漬，眼睛卻看著別處。
    楊木玖覺察到有點兒不對勁了，手包住他纖長的手指，“怎麼了？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隻是，恩，有點不舒服。”他小聲地回答，避開了楊木玖想要摸他額頭的手，“我真的沒事。睡一下，恩，睡一下就好了。”隨即便小口小口吃起那鹹得過分的麵條。
    楊木玖盯著他，奪下他手中的叉子，“不要吃了，太鹹。我重新給你做麵條好不好？”
    “不，不用了。我不餓。”青若慌張地站起身，視線撞上了他冷冽的目光，他垂下眼簾。
    楊木玖也站起身，“青若，到底怎麼了。”
    青若有些吃驚，他從未這樣叫自己，“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是怎麼了。小玖，我困了。。”
    “算了，你去睡吧。”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似乎還帶著隱約的怒意。
    你要對我厭煩了，對吧，你要對我生氣了。
    獨自躺在床上的青若看著天花板，他無法睡著，一閉上眼，就會看見下午那個場景。
    小玖，我要瘋了。真的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