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篇 第八章 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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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的時光對唐檸而言,是生命蛻變的起‘點。
她永遠記得那個總是喜歡站在家門口,看到她走進來就開始叨念不斷的女人,在那一年失去了最後的呼吸。在這個女人的庇護下,她無憂無慮了過了十二年。哪怕總是揣著恰好及格的數學卷子回家,隻要躲在她背後就不用受老爸那番正兒八經的批評。私底下她惡聲惡氣對唐檸的質問卻是,關亦考試的時候沒給你抄抄?——她連關亦這小夥和自家女兒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時唐檸還沒反應過來,一直都在糾結著思考,這和關亦有什麼關係。
這個女人奉行的原則,一向是她自己的女兒,隻有她能罵能打,就算是她老公,也不能管教。而她自己,卻是除了象征性的嘮叨,從不對唐檸有任何嚴厲的行為。唐檸深愛這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勝過於一切。
唐檸媽媽離世的時候唐檸剛考完小學畢業考試。她趕到醫院看見她蒼白的臉被醫院的白布一點一點掩蓋起來。她想她還是沒能遵照那個約定,獨自離開了。在唐檸媽媽生病的那段期間,她就和媽媽說,你不能丟下我不管,萬一來個白雪公主那樣的後媽,她可怎麼辦。唐檸說這句話連半點玩笑的口氣也沒帶,因為她知道那種癌症有多麼可怕。她親眼目睹著這個原本美麗健康的女人被病痛逐漸蠶食成什麼模樣。
醫生撤走了一大堆淩亂的儀器,房間突然空蕩蕩的,唐檸覺得這樣的變化就像一個人的生命一樣,活著的時候五彩繽紛死去的時候孑然一身。她側著身倚在在門板上,默默地掉眼淚。男人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這個向來堅如磐石的男人一瞬間蒼老了。她沒有進去,最後看了一眼她的父親,就往外麵走去。
唐檸後來總是想著,上帝抽走了自己生命裏的一些幸福,就必定會作出另外的補償吧。
那天她走出醫院,漫無目的地在人群裏穿行,直到走到一家酒吧門口。她突然很想喝酒,可是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她抱著腿坐在酒吧門口的台階上,就這麼一直坐著。來往的人對這個還穿著校服的小女孩很是好奇,卻也沒人上前搭理她。一直呆坐到夜幕降臨,四處燈光閃爍。酒吧的門口唰地停下幾輛紮眼的跑車,一群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女喧囂著從車上出來。
其中有人注意到窩在角落的唐檸。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走了過來,一臉笑眯‘眯地跟唐檸搭訕。
他說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啊?要不哥哥送你回去?
後麵的人似乎也注意到少年的舉動,在後麵起哄說林少怎麼最近喜歡幼’齒了啊。
少年回頭惡狠狠地瞪他們,說人小妹妹迷路了你們瞎說些什麼!說完回過頭,卻發現女孩兒沒有理會他的打算。這讓少年更加起了興趣。
“要麼你跟我們一塊兒玩吧?”少年提議。後麵的人又哄笑起來,說還狡辯什麼,擺明就是。
唐檸看都沒看他一眼,兀自沉浸在思緒裏頭,不願說話。少年懊惱地皺起鼻子。
“我說阿越,你踢到鐵板了啊?這副表情。”後麵又上來了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看了看唐檸,又看了看自己好友,不禁有些好奇。林西越是什麼人,他那一張帥氣的臉蛋對任何雌性生物都是充滿吸引力的。而這個奇怪的小女孩,竟然看都不看他。
“要不你試試?”林西越沒好氣地說。
卓衍也不含糊,就低下頭問唐檸,小妹妹需要我們幫助麼?
還是看也不看,一聲沒吭。這下林西越樂了,他招呼著身後那群狐朋狗友說,嘿哥們兒,誰能讓這小妹妹說話,今晚我請客!
於是一群人圍著小唐檸,無論男女,想盡辦法哄著逼著唐檸說話,有的甚至連糖果飲料玩具熊都弄來了,就是騙不了唐檸的一句話。
後來有人說,這小姑娘不會是聾了還是啞了吧?
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有這可能了,要麼怎麼那麼多人沒一個能讓她說話呢!
就在眾人迷惑的時候,唐檸的視線前突然空出了一條道。她看見一雙穿著黑色的皮鞋腳停在自己跟前。此時沒有人再說話。
魏孜悠剛從一個宴會裏抽身,正裝沒換就趕到這邊,卻看到林西越一幫子人圍在酒吧門口。他徑直走過去,那群人發現他來了,都自發自覺地給他讓出了一條道。他終於發現被圍在中間的唐檸。她蜷著小小的身子,一張略顯蒼白的小臉,有些呆滯的神色。她看到魏孜悠似乎有了些許反應。這讓先前圍著她的眾人有些訝異。隻見她抬起眼看魏孜悠,而魏孜悠也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的眼睛。兩個人相互凝視,仿佛時間也在這時候靜止了下來。直到魏孜悠先伸出了手。
魏孜悠修長的手臂探到她跟前,他對唐檸說:“要自己起來,還是要我抱你起來?”
唐檸也不客氣,低聲回答,坐太久腿麻了。言下之意是,要他抱。
魏孜悠一個跨步上前,輕而易舉就把她抱在懷裏,起身。
“我想喝酒。”唐檸說。
魏孜悠沒有說話,直接用動作表示了他的允許——他丟下呆若木雞的眾人,抱著唐檸走進了酒吧。
那是唐檸和魏孜悠的第一次遇見。當時眾人卻以為他們早已認識,也是,那樣的對話,那樣的動作,對於魏孜悠而言,除了認識的人,誰還會有這種本事對魏孜悠提出要求呢?
唐檸窩在魏孜悠懷裏的時候悄悄地對他說,我叫唐檸。再問,你呢?
“魏孜悠。”男人淡淡地回以她。
她聞到他身上同樣淡雅的味道,她覺得也許就是這樣的味道,讓她覺得很安全,很安心。所以當他來到她麵前的那一刻,她才會抬起了頭。唐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子——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裝,配上秀氣的白色襯衫,領口一顆扣子被鬆開,這樣不羈的張揚卻如此優雅得順理成章。即使隻是從他微微地蹙起眉頭這個細枝末節,都能夠雅得這麼自然。她想這個男人是天生的從容淡定,但永遠無法讓人忽略。那個時候她輕易就想到風華絕代這個詞。
而最重要的是,他看得懂她眼睛裏的情緒。
唐檸想,魏孜悠就是上帝給她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