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燒的建築，四濺的玻璃碎片，遙望的人兒，報紙頭條選擇的這張圖片著實能夠去參加攝影大賽，所有的驚愕、擔憂全部定格在鏡頭裏，更像是一部愛情片的宣傳海報。
    “真夠唯美的！他們怎麼不改行去拍電影？這是社會新聞版麵？說出去恐怕沒人相信！”一把將報紙扔在桌子上，宋明遠拖著好的差不多的腳，慢慢地踱著步子。
    “連警局被炸都能大肆宣傳，他們現在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眼睛掃過那張氣的有人跳腳的照片，鄭君昊一臉淡然地說道，“抓拍恰到好處，你不覺得麼？”
    “拜托！你還有閑情逸致欣賞什麼照片？薑栽熙那小子越來越囂張了，我們現在的狀況很被動！”
    明遠提到那個人的名字，一旁正在切水果的那隻手忽然頓住，這一細小的變化被君昊看在眼裏，他默不作聲地向黎牧投過目光，很顯然對方也知道他在看他，卻偏偏沒有抬頭。
    “我說過讓你不要露麵，你倒好大張旗鼓地跑到那兒去，就不要怪別人會怎麼拍，怎麼寫了！”被躲開的眼神再次說出這些話，君昊不過想強調一切都是宋明遠咎由自取。
    “我……”張了張嘴吧，明遠決定不再辯駁，此時黎牧已經將切好的水果推到桌子中央，然後擦了擦手，“我擔心你硬要去的，他自然跟著，不也是你吩咐的？”
    難得有人替他說句公道話，明遠一個勁兒地猛點頭，“我都被聖家族掃地出門了，他們還寫什麼我為了救你不惜炸警察局，當言情劇看多了吧！”
    “恐天下不亂而已，有誰相信？如果是真的，你早進去喝咖啡，還有空在這裏坐著？”白了他一眼，君昊想了想，隨即歎了口氣，“坐實了你和我的關係，隻能讓掌權者對我們更加忌憚，展開打擊也是早晚的事。不過，也許會有轉機……”
    “什麼意思？”蹦跳著靠過來，明遠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櫻桃塞進嘴裏。
    “注意點形象，好不好，宋大少爺！”與黎牧四目相視，兩個人均讀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君昊咳嗽兩聲，正色道，“第一，薑栽熙是什麼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而胡氏更是炸彈狂人，他們敢往警局扔炸彈，本身已經算非常囂張的行為。當權者無外乎喜歡息事寧人，悄無聲息地解決一切，而他們卻相反！這件事勢必給那幫人敲敲警鍾，所有人都不喜歡難以控製的人！”
    “所以？”
    君昊看了眼提出問題的宋明遠，笑了笑，這種笑容讓對方有種被盯上的不安感，事實上確實如此。
    “所以……你現在立刻回去，和你家老爺子承認錯誤，總之你要和我們劃清界限，而且是公開的！讓所有人認為之前的不過是種錯覺，你和我不是什麼盟友，清楚了嗎？”
    “別開玩笑了，我和俊熙……”宋明遠沒再往下說，他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聽著，我回去隻有一個結果，就是和金俊熙分開，這個決定我沒辦法接受！”
    “明遠……”
    望著自己的好兄弟，鄭君昊站起身，走到他旁邊坐下，拍拍他的肩膀，“凡事不能逃避，你現在扔掉家族的責任，就能解決問題？你最了解我那個弟弟，如果你不做點什麼，他要是想出什麼招數，倒時苦的還是你，我有這個預感！”
    “好了好了，你別嚇唬我！”掙脫開被抱著的肩膀，明遠往沙發另一頭移的遠遠的，麵對鄭君昊的話，他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因為對方說的是真的，他最怕金俊熙又弄出什麼自我犧牲的局麵，到頭來難道真要聖家族的少爺繼續做出要死要活的舉動麼。
    所以說，任何再強悍的人都有死穴，宋明遠被鄭君昊一說，剛過中午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你覺得他真有辦法搞定嗎？”想起那張臨走時還苦大仇深的臉，黎牧忍不住提出疑問，他站在窗戶前，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人兒一定聽得到。
    外麵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景色，空無一人的院子，安靜的小路，整個宅子因為過年僅留的幾個人早不知躲在哪裏打著瞌睡。仿佛從很早的時候就隻剩下他和鄭君昊兩個人，無論走到哪裏都顯得空蕩蕩的。
    “沒有十足的把握，搞不搞定的要看他的本事了！”
    窸窸窣窣的響動，人跟著聲音一同靠近，鄭君昊從後麵將黎牧抱住，下巴抵在這人的肩膀上，望著和他視線相同的方向。
    撫上那環過來的屬於另外一人的手，指尖有意無意地輕輕點著，他終於決定拋開壓抑的話題，輕輕地問了聲，“累了麼？”
    “嗯……”鼻腔中發出拉長的音節，呼吸噴灑在白皙的頸部，君昊收緊了懷抱，“還好，有你在。”
    分開的日日夜夜，多少幾乎瘋狂的重複著機械的工作，沉默地擴張地盤，不眨一眼的殺戮，人前背後享受高高在上慈善企業家的光環，同時又避免不了繼續洗不掉的罪惡勾當。那才叫真的累，累到麻木，他曾經有一個念頭作為支撐，才挺過類似數不清的歲月。
    “討厭這一切麼？”時至今日，他也未曾放棄的念頭，並未和任何人提到過。
    突兀地蹦出來，黎牧半響沒有接話，最後隻是淡淡回了句，“什麼？”
    “我？或者……整個CH……”君昊知道他聽懂了，或許僅僅是不想回答，就好像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宋明遠說你不該逃避，而實際上他連說這話的資格都沒有。
    黎牧不發一言地看著外麵，午後的陽光投射在漂亮的麵孔上，籠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發問的人沉默地抱緊他，仿佛在等待隨時可能冒出來的判決。
    “你不會想告訴我要一走了之吧？”存在的緊張感倒被黎牧的一聲輕笑打破了，他在說笑，語氣揶揄，也不排除是變相的叉開話題。
    “何嚐不可？”順著那人說話的調子，君昊立刻接了一句。
    “行了，你在開玩笑！”欲掙脫雙臂的束縛，奈何身後人的懷抱又收緊了一些。
    “你知道我沒有！CH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如果你介懷，我們可以……”
    “君昊——”脫口而出的名字成功阻止對方要說的話，黎牧掙紮著轉身，黑黝黝的眸子望著一臉顏色的鄭君昊，“就算你再討厭那個家，再不喜歡CH，但姓氏和身份注定了這輩子無法遠離這些，不是麼？我決定留在你身邊，也是看清這一點，難道你比我還難以釋懷麼？”
    “……”無言以對，尤其是麵對一張分辨不出任何情緒的麵孔，鄭君昊的心底一直有種虧欠，這種情感現在已經越演越烈。他有一個計劃，一個自始至終還未實施的念頭，此時此刻卻很難脫口而出。
    “別做出愧疚的表情，還有你記得讓我答應你別做出什麼傻事，盲目地決定什麼，希望你也能做到這一點！”用手摸上近在咫尺的英俊麵孔，黎牧抿著嘴巴，露出淺淺的笑容，“現在挺好的，起碼還有你啊！這句算不算肉麻的話？！”
    “不算……”說的一本正經，鄭君昊自然遭到一雙白眼，他當做沒看見似的捉住撫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然後親了下對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