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一整晚都沒有露麵，蘇迪從10點多一直念叨到精彩時段都過了，還不見停止。金哲民覺得蘇迪不過是為了錯過一次讓某兩人和好如初的機會，而鬱悶不已。今天酒吧的生意出奇的好，想來之前所謂囤積的酒也賣了七七八八的，再說這些小事不足以讓蘇迪大動肝火。
    宋明遠非常守信，八點多一過就來了，還帶了一個人。金哲民望著眼前的男孩，很難與曾經CH著名的殺手少年劃上等號。男孩有著與實際年齡不符的清澈眼神，他一整晚都安靜地坐在那裏，時不時露出靦腆的笑。金哲民略帶試探性的目光，明遠早有察覺，他輕輕揉著俊熙的頭發，衝金哲民搖搖頭，示意不要擔心。
    今天宋明遠喝的有些多，可能是太高興的緣故，聖誕節能夠與俊熙一起過，是從前很難想象的一件事情。他常常擔心長久悶在房子裏，會不會讓俊熙感到煩悶，自己因為聖家族的公事經常不在，所以這次也算是難得出來的好機會。
    他們一直呆到酒吧打烊才出來，走在最前麵的俊熙，忽然大聲喊著：“看！下雪了啊！”說完便快步跑了出去。
    跟在後麵的明遠依靠在門口，看著那道身影，用手抓了抓還在口袋裏的禮物，臉上蒙著一層溫柔的光芒。
    “你是因為他麼？”哲民也在他身旁站定，見明遠沒有回話，繼續開口道，“也許有些事我們並不了解，我始終不相信君昊會做這樣的事情。”
    “我也不信！但是，他不解釋，不反駁的態度讓我難過！”明遠緊皺起眉，那股淤積在心底的不痛快一下子湧了出來。
    “死的人是誰，你很清楚！是誰做的，你更清楚。君昊才最有資格怨恨。”
    或許是今天的酒勁，讓談話變得直白而透徹。如同揭去壞死的肌理，疼痛雖重，但未嚐不是給新肌膚成長的唯一機會。明遠開始希望蘇迪趕快出來，阻止眼前這個灼灼逼人的金哲民。
    “還有，你打算一輩子讓金俊熙這樣？然後一直保護他？守著他？”
    “我也不知道啊！”剛剛的話還未被消化，加上被撲麵的冷風吹過，現在宋明遠覺得頭暈得厲害。
    “你的家族不會讓你任性太久的，明遠！你應該很清楚，你的位置，必然是聯姻擴大家族勢力的結局。你又要怎麼辦？”
    “哥，你以前從不會說這些的……”
    “我們不再是能夠肆意妄為的年紀了，應該擔負起所謂的責任，不是麼？”
    “那……哥為什麼不去勸君昊？”明遠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愣是轉移話題到另一個人身上。
    “很早的時候說過，現在再說也沒有必要了。再說，君昊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還有很多需要顧忌，不是麼？”此時的金哲民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收回望著明遠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他沒什麼好失去的了，這是那個人的原話。”
    “哥，你現在的感覺讓我覺得，你也是在說服你自己。”
    “也許是吧……”
    宋明遠沒在說話，他早已感覺到蘇迪出來了，也聽到金哲民的回答與隨之而來的深深的歎息。但他沒辦法做什麼，正如哲民所說，他連自己都沒有整理好，又如何幫得了別人。
    明遠慢慢地向俊熙走去，步子略發踉蹌，或許真是喝的多了，眼前雪白的一片在燈光下射的眼睛生疼。
    “哥！你慢些！”俊熙小跑著衝明遠奔過來，一把扶住她。
    “俊熙！聖誕快樂！”明遠攤開手，一條長長的鏈子上掛著一枚設計簡約獨特的指環。這是他提早就畫好的圖，讓店裏參考定做的。如果不是聖家族的宋明遠，又怎麼能使喚“C”家的禦用設計師呢。
    “喜歡麼？”
    “喜歡！”俊熙甜甜的笑著，繼而又一副苦惱狀，“哥，我送你什麼禮物呢？哎呀！我都沒有準備……怎麼辦……”
    說話人的聲音似遠似近，眼前人的麵孔變得模糊，宋明遠低下頭湊了過去，唇碰觸的溫感在寒冷的冬日更加真實，蜻蜓點水般的親吻，是難得酒醉後的產物。
    “這個就當禮物好了！”
    他笑著說，金哲民和蘇迪應該就在身後，估計也會明白這個人在他宋明遠心目中的位置。如果現在他忽然暈倒，會不會嚇到眼前的人呢？心似明鏡一般，但軀體已越發不受控製。
    他其實又想起了那個夜晚，同樣是聖誕節的日子，那個人為他閃著震驚又心疼的神情，明遠在此時此刻終於感覺到他真的非常懷念。懷念他的桃子臉，懷念曾經的年月，懷念那個與自己棋逢對手、屢次交鋒的男人。
    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金哲民剛剛的一番話全部說中，他毫無反駁的餘力。其實，宋明遠很清楚，現在爺爺以及家族的長輩沒有幹預他的行為，並不代表默許，不過是覺得他年紀尚輕，還在玩鬧的時候。
    隻要不太出格，他們是不會插手的。況且他與俊熙不過是兄弟一般，如果變成鄭君昊那樣轟轟烈烈，估計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到時，宋明遠根本比鄭君昊還不如，既保護不了金俊熙，也沒辦法與家族抗衡。他不想長輩們失望，就如同金哲民說的一樣，這個世界已沒有人再能阻止鄭君昊了，那個人不過是頂著一副紳士理智的軀殼，內裏早已瘋狂。而他宋明遠不是，還有很多他無法割舍，無法做到到決絕。
    如果不是酒精的緣故，他不會想這些的。已經無法控製地任憑自己的身體向前傾倒，在那一瞬間，忽然被人半抱住，靠進一個有力而堅實的懷抱。眼皮沉重的睜不開，心底雜亂無章的思緒滋長，意識卻漸漸遊離，他似乎聽到不遠處急匆匆靠近的腳步聲。
    有人在一下下地拍著自己的背，輕輕的歎氣，宋明遠的意識如同斷了的琴弦，戛然而止，跌入一片黑暗。
    他錯過了，那記憶中沙啞的聲音，在耳邊喃喃地響起。
    “傻瓜麼……”
    自嘲或嘲弄他人，無從而知，興許連說話的人也沒有答案。他們的命運如藤條相互緊緊纏繞，錯綜複雜，撕扯不得。他們的生活、家族還有江湖，最容不下的也許就是所謂的愛情，隻可惜從最初的那一刻，他們都沒能夠阻止湧動的一顆心，以至於進退兩難，又割舍不斷，掙紮著痛並快樂地苟延殘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