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如果兩個都是壞消息呢，宋明遠覺得這下倒是省了為選擇而耗費的力氣。從重症室陸續走出的一群醫生和護士，對於此種場麵甚至不記得每天要上演幾次。
    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人，是這個世界上他至親的兄弟。宋明遠無力地將臉貼在玻璃窗上，身前突出來的牆柱很好地擋住病房門口守衛的視線。
    “哲民哥他們來過了，知道麼。可惜隻能遠遠地看一眼！對了，你可不許去做死神的小弟！聽到沒有？”疲憊地笑，想來整天在眾多眼線中悄無聲息地來，再悄無聲息地離開，明遠覺得自己的身手在這過程中長進飛快。
    等待的日子格外地讓人發瘋，他想起昨日酒會上碰麵的那個人，微笑寒暄背後是自己一拳打在洗手間的鏡子上。破碎的玻璃前，扭曲的麵容影像，鮮血與疼痛的瞬間都無法平息心頭那股衝動。
    他想打碎那個人帶笑的麵具，將殘忍和虛偽一同揪出，什麼立場、身份、地位全部扔掉，聖家族和Ch。Latour一觸即發的局勢需要燃點，宋明遠來做這個炮灰。隻可惜……
    “那人是你老爸，這個世界對你、對我還真殘忍啊……”
    “你說，我還能為你做什麼……”明遠稍微活動了一下因為久站而酸痛的身體，“君昊，也許我知道你現在最渴望什麼，不過你說我們是不是一樣同病相憐？”想到那通電話後，金俊熙的失蹤，甚至聖家族龐大的信息網也沒有給明遠一個有價值的答案。
    再次抬手看了眼表，已是後半夜，病房門前的守衛隻剩下三個。宋明遠趁著他們打瞌睡的片刻，溜進了病房。
    除了機器工作的響動，房間近乎無生息一般，平躺的人臉上罩著大大的呼吸器。蒼白的麵頰，消瘦的早沒了往日的圓潤。
    明遠在床前站立，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雖然知道如果換做那個倔強又俊俏的男生，效果會更好些。再次歎口氣，他轉身打算離開，餘光中似乎感覺到某個輕微的動作。心“噔”地漏跳一拍，人也定在原地。
    微眯雙眼拒絕哪怕細小的一點點眨動，毫不在乎酸痛到流淚，近在咫尺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果然微微地動了下，閉合的雙眼仿佛也在顫抖。這種抖動的程度漸漸劇烈，宋明遠快步奔回病床前，用手小心地握住君昊的左手。
    無力的手指有了點點回握的跡象，明遠壓低聲音一聲聲喚著君昊的名字，他看到那雙不停掙紮的丹鳳眼終於緩緩睜開，便下意識地將頭靠過去。
    君昊的嘴唇抖動著，斷斷續續嗚咽般，呼吸麵罩上的白色霧氣越來越多，他卻依舊拚命地張開雙唇。
    “……黎……牧……拜……托你……”
    五個字耗盡太多氣力，隻是那個名字出現時，宋明遠感到自己的手被有力地抓住，甚至有種疼痛感的錯覺。隨後，他理智地快速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病人又陷入昏迷，並未脫離危險期，情況依然不樂觀。不過，幸好病人的意誌非常強烈，但……”
    醫生和守在外麵的人交談著，宋明遠並未聽完就離開了。深夜的氣溫異常寒冷，他用手拉了下大衣的領口，疲憊不堪的麵容此時多了些神采。他相信在他回來之前，那個家夥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