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草草第二天到校的時候，詫異的發現小沫居然比她還早到校。她下意識的看了看窗外的太陽，今天沒從西邊出來啊。要知道，小沫和她雖然都是混混一樣的學生，但她亓草草至少從不遲到，偶爾逃課，而她小沫大姐是從不準時上課，更不要提提前到校了，至於逃課，那比吃飯還要頻繁，稀奇的卻是她成績也不差。她們兩個已經成為所有老師心中所有的痛了。
    “喂，今天你沫姐怎麼來的這麼早？”不敢打擾似乎正在發呆的小沫，亓草草踹了一腳離小沫不遠的一個男生。
    “老大？”男生看見亓草草，眼神一亮，“你來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麼了，沫姐今天居然是班裏第一個到校的，開門的那個班長六點半就到校了，可是他到的時候就已經看見沫姐靠在門上抽煙了。”
    亓草草聞言皺了皺眉頭，心忽然就沉了下去。她和小沫認識的年頭也不短了，小沫雖然是個愛打架的小混混，可是在生活上卻是有一些無法理解的怪癖。她認為煙是世界上最髒的東西，所以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她麵前抽煙，就連自己也不例外，甚至在去見她的時候都要把身上的煙味搞掉，今天小沫本人居然會抽煙，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沫……”亓草草走到小沫身邊，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喚著麵前的女生。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早上，亓草草忽然發現小沫真的沒有她想象中的堅強，那個就算被人打的半死也隻是大聲哭卻從不認輸的丫頭，肩膀其實是那樣的單薄。平時總是開朗甚至有些沒心沒肺的笑著的丫頭，其實和她一樣，都是有著別人不曾知曉的苦痛。
    “草草，我累了，真的。”聽見亓草草的聲音，小沫慢慢抬起頭，就這樣看著亓草草，嘴裏輕聲呢喃著。
    “沫……”亓草草上前一步，將小沫的頭埋進自己的胸膛，小沫也許不知道，她剛才的眼睛在哭，沒有淚水的，悲慟的哭。
    “草草，我不難過，真的，不難過，隻是累了，累了而已。”小沫雙手抓住草草的衣衫，緊緊的，草草甚至感覺到一絲疼痛，卻也是沒有出聲，右手輕輕的撫摸著小沫柔軟的頭發，垂下眼簾，心底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咱們去頂樓吧。”看了看周圍，同學都在打量著這邊，草草低聲說道。小沫點點頭，鬆開亓草草，站起來，眼神掃視了全班一下，所有人都不自覺轉移了視線，那樣冷的視線，從沒在那個大名鼎鼎的沫姐身上見過呢。
    靠著頂樓的欄杆，微風吹著亓草草蓬亂的頭發，她卻是懶得整理。隻是怔怔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小沫，用手臂擋住了整張臉，亓草草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亓草草忽然間就想起了她和小沫的初次見麵。
    那時候她好像隻是初一，剛好也就是她愛上亓澀瑟的那悲劇的一年。依稀記得那天好像下著很大很大的雪，全校幾乎都出動了來掃雪，她就是躲在學校後門的角落裏靜靜的看著雪花在眼前打著轉。
    “你的眼睛在哭。”忽然一個有些空靈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起，略一怔，然後仰起頭，一個女生的身影就映入了眼簾。穿著舊舊的藍色牛仔褲，膝蓋部分已經泛白，一件男式的白色襯衫，裏麵還可以依稀看見一件同色調的保暖內衣。到肩膀的黑色頭發大部分都被白雪覆蓋，額前的碎發遮住大部分臉，樣子有些模糊不清。雙手按住牆頭，幹淨利落的從牆上跳下來。
    “你說什麼？”當時自己的語氣應該是冷冷的吧，因為仿佛被人戳穿心事的尷尬。
    “呃？我說了什麼嗎？”小沫的習慣性動作，便是右手食指卷著頭發，略歪著頭，然後裝傻充愣，“哦，是說你的眼睛在哭那句話嗎？嘻嘻，騙你玩的啦，我是假性近視哦，沒帶眼睛，根本看不大清啦，再說了，我剛在在牆上耶，你還是背對著我，我怎麼可能看的到？”
    被她的一大段話弄的有些頭痛，心下卻也是悄悄送了一口氣。可是直到很久以後，她們兩個熟的不能再熟了，小沫才告訴她，她當時真的有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在哭，隻是因為她們兩個周身的氣息是一樣的。
    小沫其實對亓草草來說就像是一個謎，她對小沫幾乎一無所知，她隻知道小沫是當時的轉校生，從不穿校服老師卻是不會多加指責，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家人，甚至連她有沒有家人草草都不清楚。小沫的左手小拇指上有一個小小的尾戒，曾經無數次看著她撫摸著那枚戒指，雖然她總是低著頭，雖然額前的發擋住了她所有的表情，但亓草草也是可以肯定，小沫在默默的在心裏流淚。從來沒有問過小沫有關她的一切，因為相信，因為怕傷害到那個自己一輩子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