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不孝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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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聽林青石罵了半天,林北涯終於出聲,“爹!一切都是孩兒的錯,不關凡塵的事!但孩兒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無論你們打也好罵也好,我早已認定此生與女子無緣!五兒做不到像別人那樣,既娶妻生子,又養男寵在府裏,我……隻認定了他一人,這輩子隻想和他在一起!但……我又怕長此以往,二老看著生氣,所以才……才偷了大筆銀子去……置了宅院,並沒有去賭錢。至於偷藥,不過是怕他身上的傷落下疤……孩兒做的所有這些,凡塵俱不知情。”
林青石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步走到林北涯跟前,有些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剛才說什麼?置了宅院?置宅院做什麼?”
林北涯在父親的逼視下有些瑟縮,卻還是壯起膽子答道,“孩兒……孩兒想搬出王府,和他一起住在外……”
啪!一個耳光重重扇過來,林北涯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耳朵裏嗡嗡作響,嘴角和鼻子同時淌下血來,他這才知道早在兩年前那一次挨的巴掌原來是多麼的無足輕重。
“小畜生!你翅膀硬了要造反不成!你以為你置了宅院躲出去我就管不得你了是麼?休想!待會兒我便命人去查個清楚,直接讓予兒帶人去封了你的門!所以你趁早給我死了那份心!”林青石的怒吼再次在屋中炸響。
林北涯慢慢直起身,抬頭望著父親,說也奇怪,這一巴掌反而將他之前的膽怯和內疚都打沒了,讓他能更堅定地說明自己的想法,“爹,你封了這一處,我還會置下一處,京裏待不得,我便和他遠遠離開,除非我死,否則哪怕是天涯海角,流落街頭,我也認了!”
“你……”林青石氣得說不出話來,忽然衝過去劈手奪下穆予腰上掛的刀,倉啷一聲出了鞘!“好,我成全你!”
夏侯薇嚇得大喊了一聲站了起來。
穆予也嚇壞了,好在他手疾眼快,喊了聲“義父”,邁步上前,從林青石手裏奪下了刀。
但刀鞘還在。
林青石掄起刀鞘,劈頭蓋腦朝林北涯抽了下去,嘴裏罵道,“孽障!看來今日不是我打死你,就是被你活活氣死!”
林北涯既不躲閃也不討饒,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眼看打得兒子臉色都變了,夏侯薇再不能不管,撲過來跪在林青石腳下,抱住他胳膊大哭起來,“王爺!王爺別打了!孩子不好可以慢慢教,你這麼打下去……五兒他……嗚,妾身隻有他一個兒子啊,看在我的麵上,王爺……”
林青石被王妃抱住了胳膊,他拎著刀鞘,氣喘籲籲道:“予兒,你將這小畜生先鎖到後麵廂房裏,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放他出來!”
穆予隻得答應一聲,過來扶起林北涯,不料林北涯突然出手,竟從穆予手上一把奪過刀來,反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爹,娘!孩兒這條命是你們給的,便還給二老也是應該,若不能和他在一處,我寧願死。這話二年前孩兒說過,也做過,當知不是玩笑。”說到這兒,林北涯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已有淚水無聲地滑落,聲音也隨之顫抖起來,“爹,娘,難道你們寧願看著我死,也不願我和他在一起?我們……不過是兩心相慕,就如此大逆不道麼?若你們執意覺得五兒罪不可恕,我……”他咬牙,狠了狠心,手上用力,隻覺脖子一疼,便有溫熱的液體流淌下來。
“不要!五兒……”夏侯薇又大聲哭喊著,卻停在林北涯跟前不敢動,生怕他激動之下再傷得厲害,隻能回過身去繼續求林青石,“王爺!王爺你快說句話啊!五兒他說得出做得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天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林青石還能說什麼?兒子胸前的衣服已被刀鋒下湧出的鮮血染紅了一片,還有兒子臉上的淚水、眼中的神情……
隻覺一陣頭暈目眩,林青石踉蹌倒退兩步,被穆予扶住,他下意識緊緊拉住穆予的手臂,半個身子靠了過去。
“義父,你沒事吧?”
林青石搖搖頭,抬眼看著穆予關切的臉,用力握緊他的手,“予兒,我說過多少次了,叫爹,以後,你不許再叫義父,隻能叫爹!聽懂了嗎?!”說到最後幾個字,他不容置疑的口吻中竟流露出一絲求懇。
“予兒知道了,爹!”
林青石點頭,拍拍穆予的手,“好孩子,扶爹回房歇歇吧,爹有些累了。”說完轉身向內堂走去,竟不再看林北涯一眼。
“王爺!”夏侯薇忍不住喚了一聲。
林青石也不回頭,隻默然擺了擺手,扶著穆予徑自走了。
看著父親步履蹣跚、略嫌蒼老的背影,林北涯心裏也頗不是滋味,雙膝一軟又跪在了地上,拋下手裏的刀,認認真真對著父親的背影磕了三個頭。
從六王府出來,時候雖不太晚,但天陰得厲害,還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周遭昏黑一片,這雨想必已下了些時候了,不僅地上到處泥濘,簷下的水滴也成串的滴落下來。
林北涯站在角門外愣神的當,身旁阿政已說道,“爺等一下,小的回去拿蓑衣鬥篷來。”
“不必了,”林北涯望著黑漆漆的街巷,有風直撲過來,讓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想到凡塵還在小鎮上的客棧裏等著,他心裏越發著急,“阿政,你自己去十字街吧,我就不過去了,反正那邊裏裏外外也打點得差不多了,人手也夠,你去了再帶人拾掇拾掇,對了,記得在房裏籠上火,這場雨下過之後怕是該冷了。明兒你雇一輛車到石頭鎮,晌午之前必須到,聽明白了嗎?”
“爺放心,小的記下了。”阿政不住的點頭,卻還是盯著林北涯不挪步,“爺,這下著雨……”
“行了,你還不快去!”林北涯吼了一聲,翻身上馬,一頭紮入了雨霧中。
小客棧裏,凡塵等來等去不見林北涯回來,隻好又躺回床上,同時在心裏大罵林北涯用的這個餿主意,把他困在房間裏半步也離不開,而且這店裏夥計倒也聽話,整整一天都沒人來問一聲,害得他……
躺在床上又冷又餓又急,隻能胡思亂想來分散注意力,忽想起那隻死蟲子最近倒沒來騷擾自己,別是他那惡毒的主子又在背後搞什麼花樣吧?又想到林北涯這幾日反常的表現,按理說自己傷病在身,以那人平常的反應,應該是寸步不離的守著才對啊,怎麼反倒往外跑?接著又想到自己身上的傷雖然好了很多,可他之前中了夏侯薇的鎖魂幽,現在果然功力無法複原,自己當時不過吸入了一點點就有如此威力,夏侯家的人還真不能小覷!按說醫者本該是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可為什麼這些人……不期然的,那個邪惡的麵孔再次出現在腦海中……
窗戶就在這時突然被人推開,外麵的雨聲瞬時大了許多,凡塵“啊”的喊了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這番舉動,倒把進來的林北涯嚇了一跳。
“凡塵?你怎麼了?”林北涯顧不上點燈,就跑到床前查看端由。
凡塵撫著胸口喘了兩下才恢複常態,見是林北涯回來,張嘴便問道,“衣服呢?快把衣服給我拿來!”
“衣服,哦,在這裏。”林北涯抖開身上背的包袱,取出衣服遞過去。
凡塵劈手搶過,急急忙忙穿了,跳下床就往外走,結果又被林北涯拽住,“你要去哪兒?”
凡塵甩脫他,“放手啊豬,人有三急你懂不懂!”
解決了問題,又順路找夥計要了一壺熱茶端著,凡塵回到房間,這才顧得上打量林北涯,見他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換下了身上的濕衣服,臉上也擦幹了,隻是嘴唇發白,沒有一絲血色,顯然是凍得不輕。正想開口發問,林北涯已從懷裏取出一個油紙包,笑道:“怕回來晚了小店裏沒飯,所以路上買了你愛吃的醬肉火燒,可惜有些冷了,你將就吃幾口,明兒咱們回去就好了。”
回去?凡塵心下疑惑,先倒了杯熱茶,重重放在林北涯麵前,看著他喝了,這才不緊不慢問道:“林北涯,你這幾日行蹤詭秘,到底在搞什麼把戲?這些衣物是從王府取來的麼?回去?回去哪裏?你以為我還會同你回東跨院麼?不可能了,其實你又何必還出來尋我,我們……”
“噓,先別說這麼多。”林北涯拉過凡塵按在椅上坐了,也給他倒了杯茶,“一天不吃不喝,你不餓麼?填飽肚子要緊,旁的明天再說,到明天,我什麼都告訴你。”
“不行!林北涯你今兒個不給小爺說清楚……”
“哎呀凡大公子、凡少俠,你不餓我可餓了。”林北涯開始耍賴,抓起一個醬肉火燒咬了一口,不再搭理凡塵。
在香味的引誘下,凡塵終於也忍不住五髒廟的抗議,和林北涯一起大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