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宮，泱泱一身簇新的宮裝，修了大朵大朵的梅花，嫵媚卻不失端莊。
    康景帝看著他，半響：“你就彈個曲子吧！”
    身邊的宮人很是乖順的奉上了一張琵琶。
    泱泱的眼神暗了暗，蕭柳與她說過，當年的梅妃彈得起一手好琴，是箏，決計不是什麼琵琶。
    “不會麼？”康景帝不鹹不淡的開口問了一句。
    泱泱輕輕巧巧的接過來，嫣然一笑：“當然會的。”
    泱泱彈的是時下權貴喜歡的《清平樂》，娓娓而來，極婉轉動聽。
    但康景帝卻搖搖頭，揮揮手：“你下去吧！”
    其實他也弄不清楚，沒回見了泱泱總有些心動，卻實在說不請是不是喜歡。她的確和梅妃相像，可是他卻清楚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納她。梅妃喜歡琴，唯獨喜歡箏，至於琵琶，不過是看著鳳兮拿起來又放下，卻有種衝動，希望能聽鳳兮彈給他聽。隻不過，在她的麵前，從未提及。
    今日，或許隻是想彌補一下這個遺憾吧！
    燭火搖曳下一片暗影，康景帝一本一本的翻著書案上的奏章。
    一雙素白的手遞過來，一盞茶放在他麵前。氤氳的熱氣，濃濃的茶香很快飄散開來，康景帝端過來，輕輕的吹了吹熱氣：“今兒個的茶不錯，下去領賞吧！”
    半天沒聽到謝恩的聲音，康景帝有些不悅的的抬頭，卻愣住了，鳳兮站在半步之遙，言笑殷殷：“不知道父皇要賞賜什麼呢？”
    康景帝也笑起來：“看來差事應當辦得不錯，你的心情很好。”
    “談不上很順利。聽棘手的。”
    “需要父皇相助麼？”
    “不。隻是方才聽到永福宮有樂音，本想是湊湊熱鬧的，不想看著泱泱走出去。”鳳兮抿抿唇，看著康景帝的眼眸中帶了小女孩的嬌憨，“父皇喜歡她麼？”
    “鳳兮可喜歡？”
    “泱泱和母親很像呢！父皇，你說是不是？”
    “朕不覺得，也不喜歡。”康景帝從龍椅上站起來，“梅妃看朕的眼睛總是清澈的，他的眼裏隻有朕。但是那個女人有所謀求。鳳兮，你還覺得像麼？鳳兮，你能玩弄權謀，隻要不太過，朕都可以容忍，但其他的人不行。”
    “鳳兮謝過父皇。”
    ……
    葉兒守在門邊，方才的話她也有聽進去，隨著鳳兮走開幾步，鳳兮忽然頓了足：“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葉兒咬咬唇：“那個女人可是皇後的人呢？公主為何要說喜歡？”
    鳳兮也歎了口氣：“父皇不會因為我的一句不喜歡就放棄了她，還不如賣個人情了。這樣至少能讓父皇記得母親的。你隻消看著，父皇還是會要她。”
    “為什麼？皇上分明就說不喜歡，難不成是哄公主的？”
    “隻是直覺罷了，你家公主也不是什麼都看得透的。雖然是皇後那邊的人，隻要得當未必不能用啊。”
    葉兒仍不解的搖搖頭。
    ……
    鳳仙宮的蕭柳卻是勾著唇角笑。
    破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泱泱：“娘娘，這奴婢辦事不利，是不是先讓人帶下去處罰？”
    “不，應當是重重有賞！”蕭柳撫過泱泱的麵容，“隻要陛下能看你就夠了！”
    她在賭，真正叫康景帝遺憾的人根本不是梅妃，那個女人在好也隻是一捧黃土，可是她的女兒呢！才是康景帝最大的憾事，在她的身上，康景帝是錯過最多的。要彌補這樣的遺憾啊……康景帝恐怕也會萌生出那樣的心思吧！如果有一個一樣模樣的孩子，從頭再來過就好了。
    她在康景帝身邊這麼多年了，有些心思恐怕是要比這帝王自己更了解些。所以，泱泱決計不會是一步廢棋。隻要康景帝納她，就有機會了。
    雲都公主固然厲害，可是怎麼也抵不過日日陪在身邊的枕邊人。
    ……
    回浮雲宮的那會兒，聽得玲瓏俯身在她耳邊：“明日，成國洛王就到了，這回他是鐵了心要你和他一道回去的。”
    “嗯，玲瓏，幫我把琵琶拿過來吧！”
    玲瓏雖有些詫異還是支人取了那張鳳朝焦尾，鳳兮撥了撥弦，細心的調好音。
    她彈的不是尋常的江南小掉，而是那一支大氣磅礴的名曲——《十麵埋伏》。
    康景帝也就離在門外，聽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