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卷花自飄零水自流 第一百零二章 塵封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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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煉山莊,書房。
在赤煉山莊,書房是禁地。
所以,書房裏隻有一個人。
沈重山坐在書桌前的那張椅子上。
他好像陷入了沉思般。
他的麵前,放著一把劍。
這把劍是一把陳舊的劍。
陳舊的劍鞘,甚至連纏在劍柄上的緞子也是同樣陳舊的。
這把陳舊的劍,甚至都看不出有什麼殺氣。
然而就是這樣一把陳舊的劍,在江湖上卻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
長生劍。
這把劍,在十八年前已從江湖上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這把劍去了哪裏。
同樣也沒有人知道這把劍的主人去了哪裏。
諸葛正南和他的長生劍。
在十八年前突然從人們的視線裏消失了。
在那場噩夢般的叛亂之後。
可是此刻,這把原本消失的劍已重新顯現了出來。
劍還是那把劍。
隻是握劍的人呢?
現在握住這把劍的人是沈重山。
現在的沈重山,已不再是十八年前的諸葛正南。
因為,十八年,他的心智已變了。
他的心裏,已不再如從前。
或許是因為他已老了。
人老了,往往顧忌的也就多了。
他有太多需要顧及,太多需要留戀的東西。
時間往往就是人們最大的敵人。
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已不再年輕,當然,你的鬥誌,也在比不上從前。
現在的沈重山顯然已不再是十八年前的諸葛正南。
他已老了。
他甚至已老的再也握不住這把劍。
他再也揮不出以前的那種劍術。
雖然這些年他從不曾在武功上有所廢棄,可是時光流逝,青春不再。
他又要如何揮出以前的那種招式?
沈重山望著麵前的劍。
然後,他突然伸出了手。
抽出了這把劍。
這把十八年來他從未再打開的劍。
劍韌已泛著青光。
沈重山突然想起自己最後舉起這把劍的時候。
那是他最後一次使用這把劍。
十八年前,那時候,他還是諸葛正南。
太子禦清的貼身侍衛。
在那場暴亂發生之時,他隨著其他九名暗衛一起帶著身懷六甲的太子妃出宮。
沒有人知道,他已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他無奈可是卻別無選擇。
因為,他的弱點在禦煬的手裏。
他是自私的,也是無情的。
為了自己的私欲,為了那虛無的權利和富貴。
他選擇了背叛自己的主子。
那時候,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他,想要給自己最愛的女人最富貴的生活。
他想要和自己最愛的女人長相廝守。
那麼他就必須擁有自由。
禦煬抓住了他的弱點,他給他承諾。
給他自由。
甚至,給他權利和財富。
禦煬很懂得如何說服一個人,所以,當他最愛的女人哭著哀求他的時候。
他終於心軟了。
他選擇了背叛。
選擇了成全自己的私欲。
所以,他連同禦煬一起,將太子禦清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禦煬想要架空太子的權利。
他想要囚禁他。
諸葛正南一直知道,禦煬對禦清有著一股強烈的占有欲。
那個霸道而冷血的男人,從來就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可是,當看到雙目無助而憤怒的太子妃,以及她痛苦的模樣的時候。諸葛正南終究還是存了私心。
因為他突然想起到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分娩的時候,也是這般痛苦。
一個女人,最讓人震撼的,是她分娩的時候。
而一個女人,承受的最大的痛苦,也是她分娩的時候。
所以,他突然起了惻隱之心。
他終於沒有出手殺了太子妃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也沒有按著禦煬的要求去做。
他將她帶到山下的一間民宅。
那裏住著一對老年的夫妻。
這對夫妻是他的養父母。
這是一個秘密。
沒有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他是一個孤兒。
一個棄嬰。
他是被一對老年夫婦撫養長大的。
這對老夫婦,一個是瞎子,一個是聾子。
可是就是這一對老夫婦,卻又有一首妙手回春的醫術。
諸葛正南將太子妃教給這對老夫婦。
老夫婦結果已痛的暈厥過去的太子妃,他們什麼也沒說。
他們的表情很平靜。
不得不說,老夫婦的醫術果然了得。
孩子順利產下。
是個男孩子。
瞎眼的老婆婆笑著向諸葛正南道。
望著已被清洗了的小孩子,諸葛正南突然露出了笑容。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三歲的兒子。
三年來,他從沒有見過他的兒子。
甚至,在他出世的時候,他也沒有去抱抱他。
想到這裏,他心裏突然有些苦澀,也是在這時候,他更堅定了自己的做法。
他要恢複自由身,他要和他的妻子兒女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沒有人知道,在那一刻,他內心對平凡人生活的渴望。
諸葛正南走進那間矮舊的房屋的時候,太陽已快落下。
夕陽的餘暉,透過微開的房門照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是昏暗的。
夕陽的餘暉剛好為這屋子增添了一絲光亮。
“諸葛正南。”分娩之後的虛弱,讓她說話的語氣都有些顫抖。
雖然看不見太子妃的麵容,但是諸葛正南卻可以想象,此刻那張清秀的麵容一定蒼白的厲害。
“我在。”他輕輕道。
他的語調很輕,很柔。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這樣輕,這樣柔的說話。
不知道他是害怕吵醒睡夢中的嬰兒,還是怕嚇壞剛剛生產的女人。
“我隻求你一件事情。”沉靜了一會,虛弱的女人已開口,“你可以殺了我,給你的主子交差……”說到這裏,女人的語調突然變得很柔軟很柔軟,她低頭望著自己陷入沉睡中的孩子,然後她低頭,在孩子稚嫩的額頭上親親的吻了一下。
然後她抬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睛望著諸葛正南,“我隻求你,放過這可憐的孩子。他才剛剛來到這個世上,他還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對那個人的江山都構不成什麼威脅……”
夕陽的餘暉,落在諸葛正南挺直的背上。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
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塑。
然後,他的手突然動了。
他手中握著那把劍。
那把絕世的劍。
長生劍。
劍出。
白亮的劍光,幾乎可以晃暈人得眼睛。
劍光閃過。
劍光映出女人發亮的眼眸。
然後,安靜的屋子裏,突然傳來了嬰兒的哭喊聲。
這哭喊撕心裂肺。
“從這一刻起,太子妃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諸葛正南望著門外的夕陽,緩緩開口道。
可是此刻,這把曾經鋒利的劍韌已泛著青光。
這把劍,自然再也比不上從前。
然後沈重山突然長歎了一口氣,他將劍已送回了劍鞘。
然後,他突然聽到一個人的聲音。
確切的說,是一個人的歎息。
“可惜了一把絕世的好劍。”
說完,這人已走了進來。
沈重山抬頭,就看見一人從窗戶跳了進來。
這個從窗戶跳進來的是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
男子有一張英俊的臉。
隻是這張英俊的臉上透著幾分邪氣。
這幾分邪氣倒為他添了幾分魅惑的氣質。
沈重山望著這人,眉頭微皺。
然後他就聽到另一人道,“你什麼時候能學會從大門進入?”
這人的聲音清冷。
然後下一刻,沈重山的視線裏就出現了一個身著白衣的清俊男子。
這人身上有一股氣質。
一股清雅脫俗,仿佛仙人般的氣質。
白鶴裏和禾弦慍已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禾弦慍抬眼,朝著沈重山手上的那把劍淡淡望了一眼,道,“這把劍,已再不如從前了。”
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那麼劍呢?
劍自然也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這把劍不再如十八年前那般讓人生畏。
劍,自然並不會讓人產生畏懼。
讓人產生畏懼的,是握劍的人。
此刻沈重山已變,那麼,長生劍是否還能發揮十八年前的威力?
沈重山望著這二人,靜默良久,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他幽幽開口道,“看來,欠下的債已到了該還的時候了。”
禾弦慍望用他那雙清明且淡漠的眸子望著沈重山,突然道,“你已清楚,也已明白?”
沈重山突然抬起頭,望著禾弦慍,緩緩道,“十八年前,我沒有和他一決高下,這十八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再見他時,我一定要和他比一比。”說到這裏,他突然低頭望著自己手中的劍,道,“我一直想知道,是他的龍陵刀厲害,還是我的長生劍厲害。”
十八年前,他沒有辦法對他出手。
因為他的良知,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向一個頹敗的人出手。
可是對於一個劍客,特別是對於一個絕世的劍客來說。
能夠有一個一決高下的敵人,一決高下的對手,那實在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情。
此刻,他已知道歐陽戈還活著。
既然歐陽戈還活著,不管他此刻變成什麼樣,他總還有見到他的那一刻。
隻要他能見到他,那麼他就有法子和那個人比一比。
所以,想到這裏,他那雙原本暗淡的眼睛已亮了起來。
可是,白鶴裏卻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的臉上也是有些憂愁的表情。
然後隻聽他緩緩開口道,“十八年前,歐陽戈失蹤了,甚至連禦煬都沒有找到他……”
沈重山靜靜地望著白鶴裏。
白鶴裏在江湖上被人尊為‘萬事通’。
他的消息靈通之術,自然無人能及。
然後他聽到白鶴裏長歎了一口氣,“禦煬之所以會找不著他,是因為連禦煬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成為一個人,一個他曾經最痛恨的那種人。”
聽到這裏,沈重山突然皺眉。
他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