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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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綱是在丁香,荔枝,和木棉混合香味的微風中漸漸蘇醒了,丁香是五瓣的丁香,荔枝是增城的掛綠,開遠的木棉伸展著強壯的枝幹,捧出如杯般碩大的血紅花朵。
從前三綱城的人隻知道他們世代居住的這個小城在綱常市的西邊,又在倫理江西岸,所以從倫理、順綱常而得名“三綱城”。很多年以後,人們知道了,原來三綱城位於祖國的西南廣西省,隸屬於廣西省西南部的綱常市,是美麗富饒的一片沃土,其實他還有一個官方叫得上口的名字,可是人們已經習慣叫他三綱城了。
三綱城位於珠江三角洲的西南部,綱常市的西北部,南望湛江毗鄰南寧,離廣州澳門深圳的距離也不是很遠。應該說這樣的地理位置無論是在地方經濟,還是旅遊發展都算得上得天獨厚。可是三綱城的人似乎很守本分,而且守得有些頑固,甚至對新生事物有些排斥。眼看著周圍的城市日新月異的快速發展著,可是三綱城的人,卻是日上三竿,才慢慢的伸一下懶腰、揉著稀鬆的雙眼,然後又開始了和昨天,甚至和祖先一樣的生活。
楊剛的家臨近植物園的一個住宅區,一棟棟樣式相差無幾的房子,一簇簇開著同樣花朵的丁香,中間一塊滿是綠草的空地,組成了自己居住的小區,小區安寧、和諧、質樸又溫馨,這麼多年一直是風平浪靜,風和日麗,沒有發生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甚至都很少出現輕輕的漣漪。
那是一個普通的周五傍晚,楊剛一口氣從學校跑回家,把書包狠狠的扔在沙發上,然後狠狠的衝到陽台的門口。尹筍總是在下班之後花上很長的時間打理她種的新加坡吊蘭,一盆盆看著很是普通的蘭草懸掛在陽台的木板之上,葉子纖細優美,淡雅的綠色中夾著一絲並不起眼的鵝黃,勾著優美的懸垂曲線,透過陽台的微風托著它搖曳的身姿。
尹筍用很平常又習以為常的姿態給吊蘭澆水。捏花指輕輕扶著水壺讓它微微的傾斜,小股小股的水流慢慢的注入花盆,楊剛默不作聲地盯著她。她的頭隱沒在十多盆的吊蘭之間,楊剛隻能看到一雙漆黑的眼珠在淡綠和鵝黃之間閃動,然後是一聲帶著怨氣的咒罵:“死犢子,用那種瞪死人的眼珠看著我幹什麼?我不是你媽呀?冤種。”
楊剛使勁抽了一下流淌到嘴邊的鼻涕,盡可能的使自己的眼珠看起來不那麼委屈,因為那眼眶裏滿是晶瑩的淚珠,稍不小心就會掉落下來。“南望哪裏去了?”楊剛盡可能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話語帶著責問的語氣。
“瞧你那副德行,什麼難忘?你有什麼難忘的?”尹筍很清楚楊剛在問什麼,但是她陰損的裝作並不知情。楊剛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平靜身上因怒火引起的顫抖,盡可能的把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一些。“我是問郝南望哪裏去了?”。
“奇怪,難到他死外麵了嗎?”尹筍麵不改色,用她那大無畏的冷漠很殘酷的擊碎了楊剛的焦慮。楊剛一下子潰敗了,他知道自己再一次在這個女人麵前投降了,他的話語變得更加的可憐帶著祈求,語調也變得更加的柔順。“媽媽,我想讓你告訴我郝南望到底去了哪裏呀?求你了媽媽”。
“求我,你個臭小子,為了一個臭不要臉的賤人求我?”尹筍手指僵硬的抓住一盆吊蘭,身體此刻顫抖得很厲害,楊剛驚慌的看著花盆上纖細的葉子和垂下來的枝條都在抖動。“啪”一聲想象中的的破碎在自己的耳邊想起。泥土和枝葉帶著粗糙陶瓷的碎塊撒了楊剛一身,更有可愛的葉子調皮的搭在了楊剛的肩膀上,顯得如此的滑稽和灰暗。
楊剛奮力扯起沙發上的書包,撲向自己的房間,狠狠地摔上門,蜷縮在床腳的邊緣把頭埋在膝蓋的縫隙中小聲的哭泣,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的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