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清遠舊案 第06章.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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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仵作一大早踏進義莊大門,看著躺在青石台上杜必贏的屍首,一度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直到路景行和陶不言一同出現時,他才確認這真的是杜必贏的屍首,而且還是杜家人連夜送回來的。
“路大人,陶公子?!”劉仵作硬生生地憋回了嗬欠,他不明白這兩尊大神又把杜必贏的屍首弄回來作甚。
“路大人、路大人,您要的東西我弄好了!”連初一氣喘籲籲地端著大盆走了進來,“不過,路大人,您要這黍酒幹什麼?”
“冰塊呢?”一旁的陶不言問道。
“也準備好了,小的按照吩咐都裝在那一排木桶裏。”連初一轉著眼睛,看看陶不言,金捕頭說他叫趙明鬆的殺人犯,但劉老頭卻叫他陶公子。他又看看路景行,很明顯這位對陶公子更關照有加。人家是王城裏的官,看樣子恐怕這個不管是趙公子還是陶公子的「死囚」,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放出來了吧?為了日後好辦事,連初一決定好好服侍,不能招惹他們,順便在不得罪金捕頭的前題下抱抱這條大腿。
“把筆和紙給劉仵作,讓他記錄。”陶不言接著吩咐道。
劉仵作:“記、記錄?”
“對,就是將我所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記錄下來,以備以後查詢。”
“瘦猴,把那手套拿來。”陶不言指了指放在一邊的仵作專用驗屍手套。
“啊?”連初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陶不言是在和他說話,“小的叫連初一,不叫瘦猴。”可是有迫於站在一旁路景行,他也隻敢小聲嘀咕一聲便乖乖地把那手套拿來給他戴上。接著陶不言又令他在屍首前燒起蒼木和皂角,頓時義莊內的屍體的腐臭味減輕許多。轉頭,將錢十五手裏捧著的薑片含入口中,壓於舌根下。
路景行看著他這一套動作雖然明白他要做什麼,但還是有些不相信地再次確認道:“你要驗屍?”
“是的。祖父說過,死者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案件的第一發現者,而且不會說謊,必須仔細檢驗屍體。”陶不言接著向一旁的仵作吩咐道,“劉仵作,請把杜老板的衣服脫下來。”
“啊,是。”劉仵作現在還有點蒙,怎麼感覺自己這個仵作此時在義莊中卻像個多餘的。
錢十五雖一直跟在路景行身邊,卻是第一次和陶不言一同查案。本朝雖自陶公神斷之後,官員皆有學習屍檢之法,但實際上卻極少有文官會在堪察案件時親自驗屍。拋開自身經驗不如仵作,歸根到底還是覺得驗屍下賤又晦氣,文人不屑為之。如今錢十五看到身為探花的陶不言卻無諸多這般忌諱,對件案件的態度到是頗有神斷陶公之風。也算是明白為何自家冷漠的老大會對此人讚不絕口。
陶不言打量著屍體,仔細而認真,就好像是在端詳著一件珍寶一般,他伸手捏著屍體的手臂,“劉仵作請記錄。屍僵消失,屍體開始變得柔軟,下腹和手足出現綠斑,”他接著扒開死者的眼瞼,“眼球渾濁,結膜,初步斷定死亡時間為兩天前。死者口鼻內有殘留血跡,但口中無傷,牙齒具在。”接著他的手摸屍體的胸口,“胸口出現掌狀淤血,胸骨折斷,應該是被人以掌擊中所致。腹部傷口不足半寸,係銳器所傷,傷口泛黑,呈中毒狀,但傷口未有翻卷,係死後造成。腹部有水腫。這些情況,劉仵作,你的驗屍格裏為何從未提及?”陶不言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劉仵作,表情嚴肅。在來之前,他已經仔細閱讀了劉仵作提交的驗屍體格。
“啊,這、這許是死去已久,屍體自身發生的變化,並、並非因傷勢所造成的。”劉仵作答道,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的神情,眼神飄忽不定。他本是逃難來這兒的難民,被當時清遠縣唯一的仵作收留,跟在身邊學了點驗屍的本事。仵作去世後,他便成了這縣裏的仵作。本就學藝不精,所幸這清遠縣也沒有什麼大案要案發生,這二十年來相安無事,誰成想這次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死者死於兩天前,現在剛過驚蟄,但氣溫還未升高,而且根據卷宗記錄死者在斃命後便被直接帶到義莊保存。被杜家領走後也不過一日,且社家為了保持社必贏的屍身如初,在棺木中放了冰塊。所以屍體必然不會發生嚴重腐爛,這屍變脹氣又從何而來呢?這分明是你玩忽職守,並未仔細查驗死者是否受有內傷。”陶不言厲聲說道。
“這、是、是金捕頭對小的說,他親眼目睹死者是被凶手用匕首刺殺,刀中帶毒,屍體的胸前也確實中了匕首,傷口處發黑,所、所……”劉仵作在他的注視下,不由地心裏發怵,冷汗也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所以你就不仔細堪驗,草草了事?”路行景冷冷地問道。
劉仵作噗通一聲跪下來嗑起頭來:“小的知錯,小的知錯!小的馬上重新堪檢!”
陶不言向劉仵作伸出了手:“把刀給我。”
劉仵作不解:“陶公子,小的隻有一把刀用來驗屍,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刀給公子來用。”
“不用你來驗屍,”陶不言看著他,“我自己來驗,你在一旁負責做好記錄。”
劉仵作:“可是,陶公子,小的才是這清遠縣的仵作,理應由小的來驗屍。”
“你提交的檢屍格多有遺漏,敷衍了事。今天,路大人命令我重新驗屍,怎麼,你是敢質疑王城路大人的決定?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做錯?”陶不言冷言冷語,雖是估意借著路景行的威,狐假虎威,語氣雖惡劣卻沒有絲毫的鄙夷。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劉仵作轉頭看看路景行,見他陰沉著臉冷冷地看著他,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立刻聽從陶不言的吩咐乖乖地遞上刀子。
陶不言舉起刀子,作勢要剖/開死者的腹部。看到這一幕的劉仵作大叫著跳了起來:“啊,陶、陶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麼?!”
“剖/腹。”陶不言答道,完全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
“不行,萬萬使不得!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是會遭天譴的!而且沒有上級的批文,是不能隨意剖/開死者腹部。”劉仵作神情激動地拉著陶不言,那架式就好像陶不言此時正在挖他家祖墳。
根據本朝的律法,如果需要對屍體剖/腹檢驗的話,必須有充分的理由和上級府衙的批文,否則私自/剖/腹者將處以杖刑二十。
“祖父說過,檢驗需要徹底檢查死者身體各處,不僅要查七竅亦要查肛/門,婦人亦要檢查私/處,更要檢查五髒六腑,這樣便需要開/膛/剖/肚,可以準確找出死者因,借此來抓住凶手。如若因為這些無聊的鬼神之說,而草/草/了事,以至凶手脫罪才是對死者大大的不敬!”陶不言意正嚴詞,眼神堅定,如同捍衛一切的鬥士,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可是……”
陶不言態打斷劉仵作的話,態度堅決:“沒什麼可是!開/膛/剖/肚的人是我,如果真有什麼天譴,讓它找我好了!至於行文批複……”
“本官準允你剖/腹驗屍,申請文書本官自會處理,出了問題由我路景行承擔。”一旁的路景行開口說道。
“路大人威武。”話音剛落,陶不言就將刀子刺入死者的腹部,接著動作麻利的死者開/膛/破/肚。
當他的手伸進去探查死者的內髒時,砰——隔壁的劉仵作終於暈死過去,臉上一片死灰。一旁的錢十五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不停地咽著口水,雖然見過仵作驗屍,但沒見過這樣弄死人的啊!這好像比殺人還要恐怖。見過大場麵的大理寺丞路景行,看上去表情如常,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至於連初一,在陶不言下第一刀的時候,他就逃了出去,抱著大樹拚命狂吐。
“我找到死因了!”陶不言的聲音中透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