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丹是在五天後離開的，離開的前一天他給趙七打電話，希望趙七能轉告莫一行他離開時間，想讓莫一行去機場送送他，莫一行聽說後並未搭理這事，這幾天也是一直躲著他。
    好聚好散，互不打擾，不是敵人，不是朋友。
    這是他給予分手兩字的理解和尊重。
    莫一行額頭上的傷好得差不多後便每日到醫院陪伴外婆，外婆的情況越來越不好，心絞痛加重。
    醫生告訴他，外婆已經確診隨時都有猝死的風險。
    簡單地說，就像體內埋了個定時炸彈，幸虧送來的早。
    這時候莫一行才知道，外婆已經患心髒病多年了。
    早年他為了畫畫四處奔波長年不在家，外婆怕他擔心，便讓外公和舅舅同時保密，外婆怕開刀，一直吃藥保守治療，如今越發的嚴重了。
    莫一行趴在外婆病床前哭了許久，老太太反倒過來安慰他。
    “沒事，行行別怕，外婆身子硬朗著呢，沒看到你成家，外婆還得再活幾年呢。”
    莫一行一直在留意李易墨的動向，當初他說他要離開一周，可一周之後他還沒來醫院，莫一行有些著急了，斟酌許久還是撥通了李易墨的電話。
    “莫一行”
    電話響了許久才通過，接通之後，李易墨略顯疲憊困頓的聲音傳來，他似乎在睡覺，低低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莫一行覺得他的聲音莫名的勾魂，聽得心裏癢癢的。
    不過這才晚上八點，他就已經睡覺了？
    “李醫生真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他客客氣氣的試探著，手機裏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音，李易墨似乎翻了個身。
    “是打擾到了，我兩天兩夜沒睡覺了，剛睡著就被你吵醒了”
    莫一行尷尬，“啊，對不起對不起，那不然您先睡吧，我掛......”
    “你外婆的病我一直在關注，也一直在想辦法，莫一行，安心，我說能救就能救。”
    李易墨冷不防的一句話阻斷了莫一行掛電話的動作，他的話讓莫一行安心下來，捏緊了手機感激道：“李醫生，謝謝你！”
    李易墨笑聲溫潤道：“一行，明天見。”
    李易墨掛了電話，莫一行在原地愣了許久，耳朵莫名發熱，這人，聲音為何這麼好聽，像是在說情話。
    明天見？他的意思是，他明天會來醫院？
    和李易墨通完電話後，莫一行一顆心算是暫時放下了，有專家親自保證算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第二天早上六點，莫一行被一陣痛苦的低吟聲驚醒，見外婆捂著胸口的位置大口的喘氣，他嚇得要叫醫生，外婆卻按住了他的手。
    “行行，外婆沒事，晚上做噩夢了，被噩夢嚇醒的，你回家給外婆煮點粥吧，外婆想喝你煮的紅薯粥了”
    莫一行等了一會見她真沒什麼事才開車離開回家了，臨走時不忘提醒護士時時注意外婆的動靜。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卻發現外婆床前站了好幾個醫生，護士把他攔在外麵說了什麼他沒聽清，隻覺得耳朵轟鳴，腦袋空白一片。
    李易墨從病房出來時，就見他手裏拿著保溫飯盒，雙手抱著腿，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像是丟了魂。
    李易墨走過去半彎著身子拍拍他的肩膀，“一行”
    莫一行茫然的抬頭，看到李易墨時瞳孔中漸漸恢複焦距，他猛地抓住了李易墨的手。顫著音“李醫生，我外婆怎麼了？”
    李易墨的視線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目光幽暗，莫一行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忙尷尬的要鬆開手，李易墨卻不動聲色的反握住他的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我們去辦公室談”
    李易墨把莫一行帶到了辦公室，把他手裏的保溫盒放在桌子上，又用上次的杯子給他倒了杯茶。
    莫一行沒接，眉頭始終深深鎖著，“李醫生，我外婆她......她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很嚴重……”
    莫一行不安的看著他，臉上帶著誠惶誠恐的害怕，李易墨想抹去他眼角的淚，又忍住了，沉聲道：“情況不太好，要盡快做手術不能再拖了。”
    莫一行瞬間崩潰，他用手捂住臉，聲音沉悶帶著明顯的哽咽和懊惱。
    “外婆早上肯定是覺得情況不對，所以才把我支開，她肯定是覺得自己不好了怕嚇到我。”
    當年他母親莫錦離開時，外婆就是一直守在莫錦身邊，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死去，外婆心裏一直沒過去這個坎，所以怕他也經曆一次。
    李易墨的手停留在他頭頂的位置，又慢慢的放下安撫道：“放心，我已經在安排了，一周後就可以手術。”
    安排好的手術不能改，他可以為了對方擠出時間加個班。
    聞言莫一行放下手，眼圈紅紅的，萬分感激的跟他道謝，“李醫生，真是太感謝你了。”
    李易墨把水杯賽到他手裏轉身走到椅子上坐下說道：“我這個人聽了太多感謝的話，比起這個我更喜歡來點實際的，比如，我的那幅畫。”
    莫一行尷尬，臉上泛起一絲暈紅，帶著明顯的為難，見此李易墨也不逼他，隻笑道：“不著急，還有一周的時間，你慢慢想，若是你想通了，你外婆的手術我來主刀，若是你......”
    他故意把話停在這裏，還故意拖長了尾音，臉上擺明了一副“你同意我就主刀，你不同意我就不主刀”的意思。
    偏偏莫一行還領悟了他的這層意思，立刻道：“我畫！”
    一副裸畫而已，他又不是沒畫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李易墨主刀，他主刀自己才能安心。
    李易墨滿意地微微勾起唇角，又認真的解釋道：“抱歉，我並沒有趁火打劫的意思，我隻是真的很喜歡你的畫，兩個月後是我的生日，單純想給自己送一個特別的禮物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莫一行心中正暗暗悱惻他趁火打劫，一聽這話頓有些不好意思了，連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突然想到什麼，莫一行頗為慎重的問了一句，“李醫生，你結婚了嗎？”
    李易墨挑眉道：“怎麼，對我的私生活感興趣？”
    莫一行趕緊搖頭道：“李醫生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裸畫這種......嗯，比較敏感。”
    “因為是你自己要求的，所以我隻管畫，不管售後的，你和你愛人如果因為這個出現任何問題，畫出了畫室，我概不負責的。”
    這事兒得提前說清楚，不然事後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李易墨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敲在膝蓋上，深邃的眸逛直直的盯著他。
    “我今年31歲，兩個月後32歲生日，生日是九月初七，沒有談過戀愛，一直單身，身邊沒有女人，也沒有男人。”
    三十一歲？
    莫一行悄悄打量著李易墨，呦呦看不出來呀，生日九月初七，這倒是巧了，他自己九月初九，比對方晚兩天。
    沒談過戀愛一直單身？
    三十一的男人了，他那些同學裏基本都結婚了，有個別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若李易墨是他外婆的親孫子，這麼大不成家，老太太手裏的擀麵杖都得打斷幾根。
    他怎麼還一臉自豪的感覺？他家裏人沒逼他嗎？
    李易墨見他低著頭沉思，便指著桌上的保溫飯盒道：“我早上還沒吃東西，這個能給我吃嗎？”
    莫一行愣了一下，遲疑道：“額，這個是給......”
    “你外婆暫時不能吃東西。”
    李易墨打斷他的話，又意有所指的看他一眼，有意無意道：“他們打電話說你外婆的情況不好，我急著趕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吃飯。”
    這話，讓莫一行心中頓生愧疚，人家忙裏忙外的，他竟然還這樣小氣，真是太不應該了。
    “李醫生您吃，若是不夠，我還可以回家再做點。”
    他說著就親自上前打開保溫盒，上麵一層是兩個雞蛋，中間是兩個韭菜盒子，最下麵是紅薯粥。
    李易墨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和勺子，“你吃了嗎？”
    莫一行點頭道：“吃過了”
    實際他沒吃，這兩天沒胃口，除了中午吃一點他早餐和晚餐都吃不下去。
    “手藝不錯，要是你不覺得麻煩......給你外婆帶飯的時候可以給我帶一份嗎？我付錢。”
    說完見莫一行為難的神色，又加了一句。
    “你外婆的情況比較嚴重，我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在準備手術，上下樓排隊吃飯會耽誤很多時間。”
    他這話讓莫一行覺得十分不得勁，更為自己的遲疑懺愧。
    人家願意讓走個後門，還這麼費心費力的替外婆著想，不過一頓飯而已，他竟然還好意思糾結，真是罪過！
    想到這，莫一行忙豪氣萬丈道：“可以可以，我外婆住院期間李醫生的飯我都包了！”
    李易墨滿意了，他喝一口粥，然後指著旁邊的椅子讓莫一行坐下，莫一行原是不想離他太近的，想回沙發上去坐，但李易墨一句話按住了他。
    “幫我剝個雞蛋，我跟你聊聊你外婆的病情。”
    莫一行去洗了手，回來老老實實的給他剝了雞蛋，李易墨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著，說了很多專業的詞，莫一行也聽不太懂，隻是越聽越擔心。
    李易墨不知是因為吃東西的緣故還是什麼，聲音很小，莫一行想聽清楚他的話，不自覺朝他靠了靠身子，慢慢的兩人離的越來越近。
    護士長周燕見門半掩著，敲門進來，“李醫生，院長讓你......”
    周燕的話悠悠頓住，睜大了眼睛看著辦公室裏腦袋挨著腦袋的兩個人，揉揉眼睛再睜開，愕然。
    李醫生，美男，親密，早餐......
    這關係......耐人尋味啊！
    莫一行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周燕瞧見了他的正臉更驚訝了。
    嘿！這不是那天晚上額頭帶傷的美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