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行揉著太陽穴許久才緩過來神，然後慢慢抬起頭。
    男人背著光站著，刀刻般的臉龐過於俊美，神色清冷淡漠，看向他時卻莫名透著溫和。
    瞧著至少一米八以上的高度，隻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卻掩飾不住他滿身的高雅風姿，氣質渾然天成，莫一行腦子裏不自覺冒出一個詞。
    清貴優雅。
    如此呆愣愣的瞧著，莫一行眼睛裏隱隱攢動著他未曾發覺的亮光。
    這個男人......嗯，簡直是完美的藝術品，好想讓他給自己當模特！
    “需要幫忙嗎？”
    似聽不見他的回答，男人又問了一句，莫一行恍然回過神來忙搖頭道：“不用，謝謝。”
    他自小獨立慣了，最怕麻煩別人，特別是陌生的男人，雖然心裏有那麼一丟丟想請他當模特的衝動，但莫一行還是忍住了。
    男人察覺到他的警惕和疏離，也不在意，瞧一眼他額頭上的傷口，聲音和煦如沐春風。
    “你額頭上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說完又補充了一局：“我是醫生。”
    莫一行的額頭確實痛的厲害，腦袋又有些昏昏沉沉的，聽到醫生兩個字對他的防備鬆散了些。
    但他覺得還是去找個護士幫忙，正要開口拒絕，一名護士急匆匆的跑過來“李醫生你沒走太好了，剛才車禍送進來的那個人，他男朋友聽說你還沒走非要你過去，他說他叫李子丹，是你家親戚，說是報了名字你就會過去。”
    聽到李子丹的名字，莫一行臉色變了變，看向那李醫生的目光也變了，李子丹的親戚？
    男人看他一眼，又朝那護士皺眉道：“李子丹？”臉上一副李子丹是誰的疑惑，見此那護士立刻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拍拍手。
    “我就說李醫生怎麼會有那樣暴躁粗俗的親戚，估計又是一個約不上李醫生的號，就打著李醫生親戚的名義騙人的，最近好多這樣的人。”
    護士說完，見男人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莫一行身上，這才順著他的目光瞧去，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指著莫一行的額頭驚呼道：“呀！你的額頭還在流血，我帶你去包紮一下吧。”
    莫一行正要答應，男人忽而開了口“護士長，他交給我，你去告訴那個李子丹，我已經下班了。”
    護士長周燕忙點頭應下，莫一行卻是一愣，搖頭道：“咦？不用不用，我跟著她......”
    他還沒說完，胃部突然一陣絞痛，瞬間煞白了臉，彎腰就要蹲下去，一隻修長白暫的手及時握住了他的胳膊，同時一個彎身將他打橫抱起。
    護士長周燕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等長長的過道裏隻剩自己時，她才猛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什麼情況？那男的是誰呀？李醫生的男朋友？李醫生原來喜歡的是男人呀？那醫院裏的那些小護士們要心碎了。
    莫一行胃不好，這幾年忙著事業沒怎麼在意過，每次吃到冷的或者生硬沒熟的東西胃就會痛的死去活來，他把身子卷縮在一起，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處。
    隻隱約覺得有隻手在他小腹處輕柔著，好像還有隻手在他額頭不停的觸碰和晃動，薄荷香的男人氣息和藥水味索繞在鼻息間，很讓人安心。
    慢慢的那抹絞痛感平息了不少，良久他恍恍惚惚的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醫生辦公室的沙發上，正迷茫時那個李醫生伸手遞了杯熱水給他。
    “裏麵加了養胃衝劑，喝下去會舒服很多。”
    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低沉溫和，聽著便讓人心中生出絲絲漣漪。
    莫一行下意識伸手接過，低頭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他仰頭一口氣喝完，伸手摸了摸額頭，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原來剛才不是做夢。
    “李醫生，謝謝你！”
    “李易墨”
    男人隨意的坐在對麵椅子上，一雙漆黑的眸子聚著溫潤的光芒，栩栩生輝，莫一行沉溺於他的聲音裏，一時沒聽清他的話。
    “什麼？”
    男人又重複了一遍：“李易墨，我的名字。”
    莫一行這次聽清了，卻又開始納悶，他又沒問他的名字，正準備離開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坐直了身子，清亮的水眸直勾勾的看著他。
    “李易墨？你是F城第一刀，心外科專家李易墨？”
    F城第一刀？
    李易墨覺得這個稱呼好笑，卻是認真的點點頭，莫一行興奮了，直接從沙發上跳下來坐在了他旁邊的椅子上。
    “李醫生，你的號太難掛了，我都掛了好幾個月了，一直排不上，見到你實在太高興了。”
    李易墨伸手去拿他手裏搖搖晃晃的空杯子，指尖有意無意碰到了他的手背。
    莫一行心頭一跳，對方指尖的微涼讓他心中頓起怪異的麻醉感，下意識就要收回手時，李易墨已經先他一步自然而然的拿過他手裏的杯子放在桌上。
    緊張而微妙的氣氛中莫一行覺得兩人離得太近了，正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聽李易墨似不經意道：“家裏有人生病了？”
    莫一行坐著沒動立刻道：“是，我外婆的心髒有點問題，李醫生，相逢就是緣分，既然咱兩這樣見麵了，能幫忙走個後門嗎？”
    李易墨挑眉，意味深長道：“走後門？你想怎麼走後門？”
    莫一行一聽這話，以為他是在暗示，心中吐糟他的醫德，卻伸頭四周看了看，然後微微朝他湊近了身子，壓著聲音道：“多少錢都行，隻要李醫生給行個方便，我可以包個大紅包。”
    李易墨繞有興致的看著他緊張和期待的樣子，似笑非笑道：“醫院明令禁止不準收紅包，你這是要害我。”
    莫一行不擅長跟人打交道，被他直言戳破頓覺大窘，心道現在的醫生都這麼光明磊落大義凜然嗎？心裏這樣想著，莫一行嘴裏卻趕緊道歉。
    “不是不是，李醫生我是覺得......覺得......”
    莫一行的嘴皮子除了比不上趙七，放在平時也是十分厲害的，可對上李易墨眼中的玩味，他滿肚子的話又哽在喉嚨裏，氣焰頓時取得無影無蹤。
    莫一行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和不禮貌，訕訕的朝他咧嘴笑笑，“對不起，我還是老老實實自己掛號吧。”
    他說完又要起來，李易墨又適時開口,“瞧著你有些麵熟。”
    嘿，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麵熟？他們認識嗎？能不能假裝認識套近乎？如此想著莫一行又坐著不動了。
    李易墨端詳著他的臉，甚至微微靠近些，對於他突然的靠近，莫一行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正想伸手推開他，李易墨又開了口。
    “你是莫一行？那個畫家成名作《淺灘》”
    “我不是，我隻是和莫一行重名，我......額......”
    他話到一半便頓住，咦？他好像沒告訴對方名字，所以......對方是真的認出他了？
    莫一行驚訝，愕然的瞪著他，雖然他在畫壇頗有名氣，但見過他真實樣貌的人很少，能認出他的人也隻有畫壇圈裏的人。
    就連李子丹他們也隻是以為他自己和”畫家莫一行”重名的名不見經傳的畫家，每次有人覺得他的名字熟悉時，他便會條件反射的解釋重名。
    沒想到今天竟被一名醫生認出來了。
    “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我是你的粉絲，八年前在莫崇大師的畫展上有幸見過你一次。”
    李易墨目光溫和的看著他，嗓音依舊低沉，因為攢著溫柔更顯性感。
    莫一行愣了一下，很快臉上頓顯喜色，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李醫生是自己粉絲，那外婆的事豈不是有希望了，偶像請粉絲走個後門，應該還算容易吧？
    不過八年前？
    莫一行微微低著頭陷入沉思，八年前他十九歲，那年外公辦了一場畫展，《外灘》就是在那個時候展出的。
    那個畫展上也是他唯一一次用真名出現，隻是《外灘》是在次年火的。
    無論是八年前還是現在，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著名國畫大師莫崇的外孫，那時候應該沒有人過多的關注他。
    沒想到李醫生竟然是在那時見過自己，不過......“難不成我這八年沒什麼變化？”
    他伸手揉揉自己的臉，小聲嘀咕了一句，李易墨的眼神不停的在他身上打量，帶著不易察覺的深意。
    “你外婆什麼病？”
    聽他主動提起外婆，莫一行的思緒瞬間回籠，忙道：“就是......嗯，之前一直在你們醫院檢查的，我外婆叫吳秋池，你應該能查到吧！”
    好不容易見到傳聞中的F城第一刀李易墨，他怕自己說的不詳細浪費這難得的機會，就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對方桌子上的電腦，撲閃的眼睛裏帶著殷殷期盼。
    李易墨略一挑眉，打開電腦的過程中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讓那人調出了吳秋池的資料發給他。
    莫一行感激的道了謝，然後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神色，李易墨看的很認真，過程中微微皺起了眉頭。
    莫一行一見他皺眉心裏越發的不安。
    終於李易墨鬆開鼠標，細長的指尖慢慢敲打著桌麵，深邃的目光看向莫一行，似乎在斟酌該怎麼告訴他，又似在思考該不該說。
    莫一行在他的沉默中，心髒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