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泠見林女士還是不放心，於是提議道:“這樣吧，我們晚上不鎖門行不?這沙發很窄的，睡一晚上會很不舒服的，媽～”
    林姿汝見兩人都可憐巴巴地瞧著自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不好再阻止，隻好點頭答應。
    林泠與顧枷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晚上兩人好不容易爭取到能一起睡覺，都十分老實，依言沒鎖門，林泠還搬出一床新被子，倆人各蓋各的，界限分明。
    幾分鍾過去了，兩人動都沒動，依舊平躺著呼吸均勻，林泠突然開口:“要不咱們還是一起睡吧?”
    “還是不了吧?”顧枷遲疑:“萬一媽進來了，情節輕的隻是躺一張床的權利沒有了，嚴重的如果媽反悔了，不同意咱們在一起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不行，現在的忍耐是為了更好的將來，我們一定行的!”顧枷給自己打氣。
    林泠想起那唯一一次自己比顧枷早醒時看到的情形也不再勸，按他睡著了的壞習慣，保不齊明天林女士進來還真會看到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麵，他可不想再重複中午那尷尬的場麵了。
    “你很喜歡小孩嗎?”顧枷見氣氛安靜下來，遲疑了下還是問出這些天來一直憋在心裏的話。
    “肯定喜歡呐，小孩那麼可愛還那麼好玩，誰會不喜歡呀？”林泠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想到小米粥臉上也不覺帶上了笑容，大概沒人能抵抗得了小孩這種軟萌的生物吧。
    “我不喜歡。”顧枷語氣低落。
    “嗯?”林泠忽然反應過來，側過身伸手去捏顧枷的臉:“那是因為你自己就很討人喜歡呐!”
    顧枷也側過身與林泠麵對麵，眉頭緊緊皺著:“可是我給不了你小孩，也不想讓你跟別人生。”
    “拜托，我隻是喜歡跟小孩玩，可不想帶小孩，那太累了好嗎？還要給他們換尿不濕，我最怕這個了，好髒的。而且生小孩多痛啊，我以前就老聽別人說，還有電視上，小說上看到的，可嚇人了好嗎？我變成男生最慶幸的就是不用每個月來一次例假和生小孩了，簡直就是解脫。我有你這個崽崽就夠了，你在擔心什麼呢。”林泠想到生孩子就退避三舍，臉上的害怕遮都遮不住，他是很佩服那些結婚生子的女人的，雖然他以前也是女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顧枷還是皺著眉頭:“可現在你不用自己生了，你可以讓別人為你生。”
    “可是我隻愛你啊，女性生活已經夠不容易了，我可做不到為了個小孩就去欺騙一個女生的感情，那簡直就是人渣中的敗類好嗎？你要是敢有這個想法，我一定鄙視你到底，把你拉入黑名單。”林泠狐疑地盯著顧枷。
    “沒有，我肯定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顧枷連連否認，態度堅決，眼神誠摯：“我也隻愛你。”
    林泠盯著顧枷瞅了好一會兒，直把顧枷看得心裏直發毛，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話時才聽林泠歎了一聲：“其實，要是可以，能為你生個小孩也不錯，生個迷你版的顧枷，光想像就覺得好可愛。”林泠看著顧枷在腦海裏勾勒出一個小顧枷，不知不覺臉上掛上了慈母般的笑容，等清醒過來後遺憾道：“崽崽，我現在明白了明明生孩子那麼痛苦，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女人願意承受這份痛了，我也好想為你生個小孩啊。”
    顧枷眼眶微濕，看著林泠，緩緩湊上前去，愛憐的去親對方的額頭、眼睛、鼻子，最後與林泠接了個溫柔而綿長的吻。親著親著顧枷就鑽進了林泠的被窩，果斷舍棄了自己的被子，把他緊緊抱在懷裏，不安地喃喃道：“我隻要你，隻有我們兩個，沒有任何人的二人世界。我是不是很自私？獨占欲太強了?你會不會怕我?可是沒辦法，我放不了手，我連小孩都容不下，我是不是有病?糯糯，你別怕我好嗎？”
    林泠被箍得有些難受卻也沒掙紮，伸手抱住顧枷，在他懷裏搖了搖頭:“我不怕，我很高興我對你這麼重要，因為我對你也有獨占欲，我也怕你會離開我。”林泠說完伸手摸了下一直戳著自己的小顧枷，戲謔道：“要不要我幫忙?”
    顧枷悶哼一聲，一直壓抑在心裏的所有負麵情緒瞬間煙消雲散，抓住對方作惡的小手無奈道：“別鬧，我怕我忍不住。”
    林泠見顧枷不再沉悶了這才安分下來:“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他知道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顧枷今晚估計是睡不著了，希望能唱首歌哄他睡覺，不過說出口後又想起自己五音不全，如果真唱出來大概不是哄睡而是讓人更清醒了。
    顧枷顯然也想到了，當初本來打算好每天教林泠學一小時吉他的，前麵學得好好的，可等他一開口就全毀了。最後沒辦法，顧枷就想要不改成指彈或者古典吉他，這樣不用唱歌也可以彈，但林泠卻放棄了，說其實隻要兩個人有一個會就好了，以後他就負責唱，林泠就負責聽，兩全其美。
    當時顧枷就覺得林泠可愛極了，懂得該放棄就放棄，不會固執己見，而且以後隻要他想聽歌了就會想到自己，來找自己，因此也樂得不教了，學吉他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我可以點歌嗎?”顧枷問。
    林泠有些意外顧枷竟然同意了，順著對方的意:“可以，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上次演舞台劇我唱給你聽的《寶貝》。”顧枷期待地看著林泠。
    林泠從顧枷懷裏鑽出來，反手把對方抱在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清了清嗓子張嘴柔聲唱道:“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笑臉，讓你喜歡整個世界……”
    一曲唱畢，林泠發現自己這次跑調沒以往那麼嚴重，雖然還是不好聽，但應該可以接受，於是低頭想讓顧枷誇誇自己，卻發見對方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林泠放輕動作親了親顧枷的頭頂，閉上眼也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顧枷睜開了眼睛，望著林泠貪戀地在他懷裏賴了會，想起昨晚對方為自己唱歌時那溫柔的表情和聲音就覺得滿足，一夜好眠。好在林女士也沒真進來，得以讓他們能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好好溫存一番。顧枷也知道要好好表現，讓林女士更加認可自己，於是強迫自己離開這溫暖的懷抱，起身去廚房準備早餐。
    結果顧枷來到廚房就見林女士已經在裏麵忙碌開了，顧枷先敲了敲廚房門讓對方知道有人來了，然後才走進去打招呼：“媽，早上好。”
    “早，你怎麼起這麼早？”
    “平時上學也是差不多這個點，習慣了，媽你怎麼不多睡會？”
    “睡不著。”林姿汝說完頓了下才繼續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在試著接受你們的關係，但我一時還是沒能緩過來，你們得給我點時間，你能理解嗎？”
    顧枷默默點了點頭：“謝謝媽。”
    “是媽該謝謝你，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沒個人商量，雖然你跟小泠同齡，但媽也隻能委屈你了。媽看得出你們是有感情的，媽跟小泠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下來，不想再跟他鬧僵了。我也知道你們沒錯，隻是十幾年了，看著他一點點長大，有時候難免會幻想著他會帶個小姑娘過來，驕傲地告訴我說”媽，你看我把你兒媳婦帶來了。”然後我還能幫他們帶帶孩子，看著他們一家和和樂樂的，有時候還能坐下來跟他媳婦講講他小時候的糗事。”林姿汝說著說著眼眶又有些紅了。
    “對不起，媽。”
    “不怪你，哎呀，瞧我說的，媽就是想跟你說媽不是反對你們，就是十幾年的觀念了很難一下子就轉過彎來，你不要怪媽態度不好，媽很開心能有你這麼好的孩子。”
    “我知道的媽，您已經做得很好了。雖然我不能給他個孩子，但我們一家人也可以和和美美的，您也可以跟我講講阿泠小時候的趣事，我也想聽，除了孩子，你想象的樣子我都可以代替，您就把我當成您的兒媳婦。”
    “傻孩子，還好小泠喜歡的是你，我接受起來也不至於那麼難以接受，你們要好好的。”
    “會的，媽。”
    “媽看你這粥熬得不錯呀，很香。”
    “阿泠最喜歡我熬的粥了，每次都能吃兩碗……”一說起林泠顧枷眼裏都是光，林姿汝很是欣慰，也跟著對方一起聊起了林泠，然後話題就停不下來了。
    所以當林泠來到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做好的早餐擺在餐桌上，很豐盛，卻沒人叫他吃飯。顧枷與林女士坐在餐桌旁聊得火熱，一個炫兒一個炫夫，直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有些糗事他自己想想都覺得難為情，顧枷卻覺得可愛得緊，把林泠都給聽臉紅了，隻想找個洞鑽進去，覺得他們說的大概不是他。
    林泠還來不及退回去，顧枷就眼尖瞧見了他，眼睛頓時更亮了：“糯糯，你醒啦？”說著起身直接給對方來了個擁抱，抱完才想起林女士也在場，尷尬地收回手。
    林泠也沒想到顧枷動作這麼自然流暢，都來不及阻止，怕林女士怪罪，於是紅著臉軟著嗓音喊了聲：“媽～”
    林姿汝看著他們相處中自然流露出的親密還有自己兒子臉上掛著的甜蜜笑容，心裏默默給顧枷打了個勾，又看了看他早起做的早餐還有早上的表現，又默默地打了個勾：“還站著幹嘛？都坐下吃飯吧。”
    “好的，媽。”
    “媽，來嚐嚐顧枷的手藝，他熬粥可是一絕，我都熬不出這個味，是不是很香？好不好喝？”
    林姿汝嚐了一口，點了點頭，又默默打了個勾。吃完早餐林姿汝見顧枷自覺去洗碗，自己兒子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突然就有點嫌棄自家兒子了，他是怎麼把對方騙到手的？
    顧枷知道林女士肯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跟林泠說，於是把家裏的垃圾收了收整成一袋，對坐在客廳的兩人道：“媽，阿泠，我下去丟垃圾。”
    “行，你去吧，小心點啊。”
    “好的，媽。”
    林姿汝等顧枷走了才轉回身不讚同道:“你們平時在家家務活都是小顧一人包的?”
    “啊?”林泠聽林女士這麼一問才發覺，貌似自從顧枷做飯越來越熟練之後確實是這樣的，加上自己冬天畏冷，不想碰水，顧枷就都接了過去，連自己的衣服都是對方洗的，他覺得自己好像成米蟲了，整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見林女士還在等自己回答，有些心虛的嘟噥:“我怕冷嘛。”
    林姿汝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林泠的腦袋:“你呀你，越活越回去了，這樣下去你都快生活不能自理了，以後小顧不在你身邊你是不是都不會自己吃飯了?”
    “那倒沒那麼誇張，生存是人的本能，吃飯我還是不會忘的。而且他也離不開我，有他在，我什麼都不用擔心，難得有這麼悠閑的日子，就該學會享受，媽你怎麼老杞人憂天的？”
    “我看是你離不開人家吧!”
    “媽你怎麼老拆我台呢？”
    “行，是媽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想，以後媽不管你們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
    “那可不成，我們以後肯定會有很多不懂的事需要請教你呢，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像我們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夥子最遭人惦記了，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很慘的。”
    林姿汝伸手去描摹林泠的臉，思緒萬千:“眨眼你就長這麼大了，我卻什麼都沒來得及為你做。要不是小顧提醒，我都不知道你吃不得蝦，我這母親當得一點都不合格，還沒有小顧了解你。”
    “媽，那不一樣。你在外麵拚命工作不也是為了我嗎？我曉得的，你一個人把我養大不容易，你總想給我最好的，我都知道，我不怪你，真的，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林泠見林女士還是放不下這件事，改口道:“而且要真論起來，我做你兒子不也很失敗？我都沒有每天發消息問候你，也沒有為你做過什麼事，還跟你置氣，顧枷都比我做得好。”
    “行行行，你總有一大堆理由，我說不過你。”
    “本來就是嘛，我們誰也別怨誰，過去的就讓它隨風散了吧，我們都要向前看，把日子越過越好。我已經找到我的幸福了，現在就輪到媽你了，我什麼時候才能有個爸?”
    “既然我們家小泠這麼厲害會給自己找對象了，那要不你也給你媽找找?”林姿汝終於展顏，調侃回去，感覺跟自己兒子的關係好像更親密了，也可以無話不談了，這麼多年的隔閡也在打趣中煙消雲散了。
    這邊母子兩人解開這麼多年的心結後又聊起了人生大事，那邊顧枷拿著垃圾下去丟掉後想了想，走到無人角落處掏出手機，編輯了條短信，猶豫了下，想起林泠鼓足勇氣按下發送鍵，等手機顯示發送成功後就一直盯著屏幕看，雙手緊緊握著手機，用力到手指頭都有些泛白了顧枷卻絲毫沒有察覺。
    等手機鈴聲響起時顧枷身子一僵，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深深吸了口氣接起來：“喂?”
    “你什麼意思?”對麵人的語氣有些嚴肅。
    “字麵上的意思。”顧枷頓了下接著道:“我喜歡男的。”
    對麵遲疑了下開口:“你認真的?”
    “我從不跟你們開玩笑，真的不能再真了。”
    “不是為了報複我們，或者想故意引起我們的注意?”對麵人說話意外的直白。
    原來你們也知道啊，顧枷心裏想著語氣卻很平靜:“不是，沒有這個必要。”或許以前有想過做點什麼好讓他們也能注意到還有自己這麼個兒子的念頭，但現在他不需要了，他已經有人關心了。
    對麵那人沉默了好一會，歎了口氣：“行吧，你把對方家長電話號碼給我。”
    “你要做什麼?”顧枷有些警惕。
    對方聽到顧枷有些防賊一樣的語氣頓了下，有些挫敗，到底是自己年少不懂事做錯了事，沒能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責任，於是耐心解釋道:“你放心，我隻是想約對方出來見個麵，好好聊聊你們將來的事，沒想做什麼，我知道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有多想跟對方在一起的那種心情。”
    顧枷心情有些複雜，他原以為他要麼反對要麼不管，甚至還想好了對方如果反對自己要怎麼應對，就是沒想到對方會是這個態度，還會為自己去約人，要過來見麵。是不是其實，他們也是關心自己的?顧枷掛斷電話心情久久無法平靜，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