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間賀喬聽說晏序回來了，興衝衝地就要來蹭飯，被晏序義正嚴詞地拒絕了，讓賀喬有點眼力見不要來打擾他們難得的二人世界，等到收工之後換他們去賀喬家裏蹭飯吃，何知自然跟他統一戰線，晏序說什麼他就跟著在群裏附和。
    沒錯，他們建了一個四個人的群，群名被賀喬改了好幾次，最終定了【相親相愛一家人】。
    何知：……
    晏序：……
    何知覺得這很沒眼看，一連在群裏發了三遍【一定要叫這個名字嗎？】
    得到賀喬得意地回複：【當然了！這名字把我們親密無間的關係表現得淋漓盡致。】
    晏序因為這個群名時常把這個群跟他們的家族群搞混，發過去一串刀子帶血的表情，被賀喬自動忽略。
    盡管他們的沉默震耳欲聾，但賀喬堅持不改，季風的態度取決於賀喬的態度，於是在投票選舉中他們達成了平票的局麵。
    在賀喬死乞白賴的堅持下，何知和晏序隻能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們最後的倔強大約就是開了消息免打擾，但還是逃不過賀喬挨個艾特人的劫難。
    晏序的傷口在何知的精心照料之下慢慢結痂，正在恢複的傷口有些發癢，晏序忍不住伸手去碰的時候何知便趕忙攔了下來。
    晏序不怕痛但卻忍受不了癢意，幸好早已經拆了紗布，何知看傷口恢複是差不多了，便做一把小扇子在傷口上扇風，涼意驅散了些難以忍受的癢。
    那把小扇子是晏序喊癢時，何知一時找不到現成的，畢竟大冬天的沒人會在家裏備著扇子，隻好臨時用辦公的A4紙做了一把。
    學生時代何知的手工課成績就很好，扇子也做得漂亮小巧，晏序看了便喜歡得緊在家的時候成日裏握在手裏把玩，對於何知隔天買回來的那把扇子並沒有多大興趣。
    “小何老師，我傷口癢，你再幫我吹一吹好不好？”
    後天就要進組的人在此時顯得更為黏人，何知中午從辦公室回來剛一進門就被在一旁潛伏已久的人纏上了。
    晏序拉著何知連鞋也沒換進了洗手間，再出來時手裏已經拿了幾瓶祛疤用的藥膏，那些傷口已經完全結痂了，但還是留下了不淺的疤痕，觸目驚心的，叫何知總是不敢輕易觸碰那片皮膚，每次看到都要紅了眼睛。
    晏序在沙發上端正坐好，剛剛還叫嚷著傷口很癢的家夥此刻卻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睜得圓潤無辜，正抬頭對他笑得粲然。
    看得何知很想笑，因為晏序在屏幕上精湛的演技在他麵前總是爛得一塌糊塗，叫人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但他懶得戳穿也不想和他爭辯。
    對於晏序這種好不容易才變回來的幼稚天真，他總是樂於縱容維護的。
    “抹完藥別碰水，等到晚上藥膏吸收的差不多了再洗。”何知一邊替他上藥一邊叮囑道，他現在對這種事似乎已經非常熟練。
    新長出來的皮膚還有些脆弱，何知將最後一抹藥膏用棉簽鋪開塗抹均勻，用手指在傷口周圍的地方輕輕碰了碰。
    那上麵早已經沒有了那些血汙，再過一段時間或許就會完全變得平整而漂亮，沒有人知道他這裏受過怎樣嚴重的傷，隻有何知，他為此擔驚受怕過也失去理智過，為此自責許久，因為受傷的人是晏序。
    “還有多久才殺青啊，以後那些打打殺殺的戲可以少接一點兒嗎？”何知看了幾眼便又難過起來，在這件事上他的情緒總是很多。
    他並不想幹涉晏序的事業和工作，也自然信得過周林的眼光，他掌眼的劇質量絕對算得上好，從《長風》那部劇就看得出來。
    他隻是不希望晏序受傷，那些名譽在他這裏實在不值一提，他愛得是晏序這個人本身，並不在乎那些光鮮亮麗的浮華。
    即使有一天晏序選擇做回一個普通人，當他褪去所有光環，沒辦法再送給他那些昂貴的禮物時，何知還是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訴所有人他依然很愛晏序。
    無關其他，就隻是這個赤——條——條的人而已。
    他們當年相愛時彼此都還是學生，都同樣一無所有，甚至連戀愛都談得坎坷。
    晏序注意到他低落的情緒，隨手拉下掀上去的衣服轉過身看他，他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和幼稚，為什麼要拉著何知給自己上藥，惹得他又要難過。
    檢討一番之後晏序輕聲安慰，“還有一周就拍完了，玨星投資的那部劇延遲拍攝了，再等開機就到年後了。”
    在何知的臉上捏了一下，他又開始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
    “這部劇播了之後反響不錯的話大概以後還是要接一些差不多的劇的，但為了避免限製戲路也不會很多。”他不太會哄人隻能實話實說，一邊解釋一邊觀察何知的表情。
    何知不說話隻是往他懷裏鑽，他說的自己都明白，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才難過。
    電影圈不好進，晏序一開始就是單打獨鬥進的娛樂圈，又攤上一個辦事兒拖遝的公司已經吃了不少虧了。
    如果沒有周林這個得力的人幫襯著隻會難上加難，他才剛剛開啟自己的影圈事業，自然要考慮的多一些，否則更沒有什麼話語權在身上。
    他是舍不得的。
    “那我去拍偶像劇好不好？”見他不說話，晏序想讓這個話題輕鬆一點兒，又故意逗他，幽幽地來了一句：“偶像劇可能不需要打打殺殺的，但或許需要摟摟抱抱，說不定還有吻——”
    他沒機會再說下去了，何知捂住他的嘴巴不想聽見他說那個字。
    見他眼裏升起促狹的笑，何知羞得惱了，推了他一把從晏序懷裏掙出來，皺著眉瞪他，晏序不設防冷不丁被他推倒在沙發上終於放聲笑出來，眼睛裏是盛不下要往出跑的笑。
    儼然成了一泓清潭。
    何知正生著氣，想著自己為了他的工作傷神，這家夥還不知好歹地偏要氣他，他明知道何知的占有欲有多強。
    上次那部劇他扮演的角色主要以事業線為主，為數不多的感情戲已經算是很隱秘了，但還是少不了要有一些眼神和肢體上的觸碰和演繹。
    晏序研讀劇本認真，對人物的把握也極其到位，即使是演出來的愛也足夠攝人心魂。
    那時候他們已經和好了有一段時間，何知每天都在劇組，閑暇時便要搬著凳子坐在一邊看他演戲，其他的戲份他都看的認真入神，但每每到他和女演員的對手戲時何知便消失不見。
    等回到酒店時何知便要聲情並茂的拿著他的劇本翻來覆去地看那段台詞，越看越吃味，有時還要自說自話演出來，一邊演一邊用眼神上下打量著無辜的晏序，聲音要多扭捏造作有多扭捏造作。
    看的延續在一旁樂不可支又不敢出聲，憋得難受。
    但生氣歸生氣，該有的分寸他還是明白的，那是晏序的工作，他應該做好的，因此何知從不會因為自己那點兒私人情緒影響到晏序的工作。
    而晏序對他的別扭總是喜聞樂見，他總有大把大把的耐心和柔軟供何知使用，兩人說笑打鬧的間隙，他那點兒醋意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好了好了，逗你玩兒的，看你情緒不怎麼好我才這麼說的，我不拍那些，再說周林哥也不可能給我談那些本子的。”
    晏序笑夠了便撐著身子坐起來湊到何知身邊說。
    “我都跟你談戀愛了，再看那些劇本裏寫的總覺得不是太假就是不夠吸引人，跟小何老師談戀愛好處可真多啊，眼光和胃口都刁鑽了不少。”
    他此時又變得能言善道起來，何知終於被他哄好，嘴裏嘟囔著自己哪有那麼幼稚之類的話，隨後伸出手捧著晏序的臉很用力地在上麵親了一口，發出不小的響聲。
    親完還要故作神氣地掩飾自己的羞澀。
    這讓晏序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按照何知往日的作風，就連親吻也是柔軟繾綣的，他忍不住猜測他剛剛嘟囔的那句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臉上的笑愈發壓不住。
    何知得意地看向他揚著臉很囂張地叫板，“怎樣？我親我男朋友也不行？”
    晏序胸腔震動得明顯，一連應了好幾聲“當然可以”隨後在何知還沒從得意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晏序欺身壓在了沙發上。
    距離很近，對視一眼後，兩人很快便滾作一團，在支離破碎的聲音中何知撫上晏序背部的傷，生理性淚水讓他的視線模糊起來。
    ……
    擔心傷口碰到水，何知說什麼也不讓晏序進浴——室，自己一個人腳步不穩地手臂扶著牆打開洗手間的門，還很不放心地反鎖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傳出來，晏序清理完便進了臥室換上一套新的睡衣。
    何知花的時間有點長，出來時還在揉著可憐發酸的腰，他越想越覺得不甘心，走到沙發跟前兒停下，陳晏序不注意抓起一邊掉下去的抱枕扔在晏序身上，說他混蛋。
    晏序心虛地挨了一下，何知本來也沒用多少力氣，何況現在胳膊還是綿軟無力的，他隻輕飄飄挨了一下而已。
    撿起抱枕晏序想起那個欠下的飯局，想著不能再耽擱了，真要拖到年後宋遠和周林可能也沒空過來，於是他招招手跟何知商量這件事。
    何知很快便忘了剛剛和晏序算賬的事，他和晏序之間的事周林是知道的，而宋遠之前就幫過晏序的忙，那個視頻就是他找到了原版，何知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趕巧的是，周林前天才結束了輾轉的工作回到公司，宋遠最近的活動基本都在C市，這會兒正閑的沒事兒幹窩在家裏看電視，聽到有飯局很快就同意了，還不忘揶揄晏序兩聲。
    “那會兒要見你還扭扭捏捏的，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嫂子的真容了呢。”
    晏序開了免提，何知聽見宋遠叫他嫂子一下鬧了個大紅臉，很輕地在晏序說身上掐了一下。晏序趕緊解釋，“不是嫂子，他是男生，別一口一個嫂子的。”
    那邊安靜兩秒，正當何知有些忐忑時，對麵傳來很平淡的一句，“哦，你是gay啊。”
    周林怎麼沒告訴他這件事？
    晏序說，“我們高中就在一起了。”
    宋遠依舊沒什麼波瀾地說，“哦，早戀的gay啊。”
    晏序：……
    何知憋笑好半天，難得看見晏序在同事麵前吃癟的模樣，等晏序有些委屈地看過來時他又趕忙收起笑意，頓時覺得生出一股欺負小狗的罪惡感。
    宋遠哈哈大笑兩聲又說自己隻是開玩笑，晚上肯定到。他們又聯係了周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但還是很爽快地接受了邀請。
    何知在家裏又呆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開車去了工作室，打開工作郵件查看各種事項，不多時又收到一封發過來的合作邀請郵件
    晏序去了一趟錄音棚帶了兩三個小時又趕去了練習室，這一年他大多數時間都花費在了演戲上，趁現在有時間有條件當然要多加練習。
    有幾個高難度的動作已經有些生疏了，花了點時間重複練習才找回感覺，音響裏傳來一遍又一遍的音樂，他跳的入神感覺不到絲毫累意。
    羽絨服被脫下放到一邊，前胸後背的襯衣已經被打濕，中途休息了不到十分鍾便又重新投入進去。
    鏡子裏投射出晏序跳舞的身影，他生出一種時光回溯的恍惚感，很多年前他就站在這麵鏡子前，夜以繼日地不知疲倦地重複著那些繁雜的動作，連絲毫的鬆懈都不敢有，直到周林聯係不到他趕到練習室，看到他大汗淋漓的躺在木板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氧氣，鏡子被他呼出的氣打到模糊，臉上極度充血。
    他勸他停下不要太拚，晏序說自己不敢停下。
    那時的晏序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他是灰白而空洞的，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隻是為了重新出現在那個人的視野裏，為此不計一切代價。
    現在，他當初拚命尋找的那個人又回到他身邊，他們依舊熱烈而貪婪地相愛著，竭盡全力而不遺餘力地相愛。
    幸福感充盈著他的身體和內心，晏序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是最簡單粗暴的描述，也是他願意窮極一生追求的生活。
    冬天總是天黑得早一些，等他從練習室裏出來時已經天色已晚，晏序出來之前已經洗了澡換了幹淨衣服，出過汗的臉透著很明顯的紅色，一身清爽地回家。
    他回到家的時候何知已經在廚房裏忙活了，晏序感到很驚訝，一看時間也才不過7點，他們約好的時間是10點，稍微晚一些。
    “怎麼這麼早就開始忙活了？”隨後瞥到一邊大堆的食材，晏序驚訝到說不出話，“你是打算做多少招待他們啊？不用這麼多的，點外賣吧要不？”
    晏序心疼極了拿出手機就要點外賣，何知卻攔下他解釋：
    “周林哥幫了你很多，我看得出來你們關係很好，他對你很上心也很照顧，宋遠之前也幫過你，總之他們都是對你很好的人，所以想要謝謝他們。”
    他笑了笑，說話時眉眼柔和笑意淺淡，對晏序很好的人對他來說就是好人，這就是他私心的評判標準。
    “今天這頓飯就更不能湊活了，算起來這應該也是我第一次正式跟他們見麵認識，心意總是要盡到的。”
    晏序說不出話了，像是犯了傻似的盯著何知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又癡癡地笑起來。
    他湊過去洗了手要幫何知打下手，這當然不能讓何知一個人忙活，那太累了也太不像話了，何況何知的初心隻是因為他們是對自己很好的人。
    單單想到這一點，晏序的心便不由自主的塌陷，他沒有再遇到比何知還要好的人了，這個人的愛太能戳中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何知遞給他一顆番茄，他打聽過了周林喜歡吃酸甜口的，宋遠喜歡吃辣，而他的晏序……什麼都喜歡吃，所以買食材的時候他基本都很有目標地挑選著，最後還是偏愛晏序，買了很多櫻桃和排骨。
    因為晏序很喜歡喝他做的排骨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