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晚的事情後，王星海終日忐忑不安，所幸的是顧時嶼倒沒放在心上，或者說，可能根本就沒發現自己想吻他的心思。
    緩解了不少王星海焦慮的情緒。至少兩人還像往常那般，沒有受到影響。
    王星海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不能再這樣冒失了，比起表露心意，他更害怕失去這唯一的朋友。
    傍晚時分，放學後，學校門前的街道，被人流堵的水泄不通。
    鳴笛聲時不時縈繞在耳旁。
    王星海朝著站台走去，與以往不同的是，站台不遠處，停靠著一輛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車的牌子，王星海並不都認得，隻是這車的標誌上有個像鹿一樣的形狀，很是少見。
    走到站台的他，無意瞟向了停在一旁的車。
    這時，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看清那人模樣，王星海心下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走到麵前。
    男人站到了他身旁，並沒有急著開口，儼然一副等車的模樣。
    而王星海的心裏早就上下翻騰，腦海一片混亂。
    這家夥……怎麼找到了這裏……
    他搜索著腦海中零散的片段，顯然是校服和工牌，暴露了自己。
    “那晚，真不好意思。”
    哪晚？明明是兩晚都應該道歉！
    盡管王星海內心憤慨，卻隻當沒聽到，繼續若無其事地等車。
    “我喝多了，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道歉。”
    “不用，反正我也打回來了，誰也不欠誰。”
    不遠處，剛出校門的顧時嶼正巧看到了這一幕，神情微微一滯。
    “哇，就是那個人。我沒說錯吧，都找到學校來了。”
    男同學的話隻會讓他更加煩躁，出聲製止。
    “行了。”
    “到時學校裏傳點什麼，可別賴我啊。”
    “你不說就行了。”
    “我肯定不說啊，但學校本來就傳你兩gay。你談女朋友以後，才把流言壓下去，他現在自己撞槍口上了。”
    “你先走吧。”
    顧時嶼目光始終定格在站台那邊，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聯係我。”
    王星海冷冷撇了一眼名片上的內容：辰星日盛裝潢設計有限公司-董事長-季辰光，便又收回目光，沒有接。想著這男人會識趣，知難而退。
    見得不到任何回應，季辰光幹脆拉開了鏈子，把名片放進了王星海的書包裏。
    “喂！你……”王星海剛想爆粗口，對方已轉身離開，他嫌棄地看著駛離站台的車子，心裏一股火往上湧。
    觀察半天的顧時嶼，見那男人已經離開，便準備走上前打招呼，然而這時，公交正好到站，顧時嶼隻好作罷，停下腳步。
    午餐期間，王星海明顯能感覺到顧時嶼今天話意外的少，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隱隱有些擔心。
    “昨天放學……”顧時嶼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嗯，怎麼了？”
    “昨天，在站台和你說話的那個男人，是你朋友？”
    王星海見顧時嶼提起那個男人，下意識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臉色也漸漸陰沉下來。
    “不是，和他不熟。”
    “那他來學校找你幹嘛？”
    第一輪攻勢，王星海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因為沒法和顧時嶼講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幹脆避重就輕將事情不完全的麵貌交代。
    “他是我之前兼職認識的，也就兩麵之緣。”
    顧時嶼雙眼直直盯著他，對於這樣的漏洞百出的回答，自然發現了端倪，王星海越說越心虛，底氣顯得有些不足。
    “幫過他的忙，人來學校道謝而已。”
    “哦，這樣。”
    王星海慶幸顧時嶼沒有再追問下去，暗暗鬆了口氣。
    “對了，這周五我生日。那天晚上我約了五六個朋友吃飯唱K，你一定要來啊。”
    盡管不喜歡熱鬧場麵，可畢竟是顧時嶼的生日，他克服一下心理障礙還是可以的。
    “嗯。”
    “別送什麼禮物，你來了就好。”
    “不送？”
    “對，不許送。”
    “好。”
    辭去兼職工作後，王星海的手頭確實要比平時緊張許多，就算送，也送不出什麼像樣的禮物，意識到這點，王星海的心情一下沉重起來。
    周五晚上，一群人如約來到了飯店。一共八個人，其中三個人是外校的，一男兩女。
    或許是顧時嶼有意安排，這家飯店離王星海的租房很近。
    席間，大家紛紛將準備好的禮物，拿給顧時嶼。
    而沒有準備的王星海，看著大大小小的禮物，不免覺得尷尬。
    “咦？王星海，你沒準備什麼嗎？”男同學問道。
    王星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神色慌張，身子也僵在位置上，不知如何開口。
    “人家昨天提前就給我了。你瞎操心個啥？”
    顧時嶼及時出麵解圍，尷尬的氛圍，一下子舒緩不少，王星海這才穩住了情緒。
    “這是晉然高中的學生，叫周玲玲。”顧時嶼突然向王星海介紹起對麵的女孩。他一時未反應過來，迷糊地點了點頭。
    女孩打扮的很卡哇伊，紮著高馬尾，穿著粉色小長裙，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襯著白皙的皮膚，尤為明亮。
    “這是我哥們兒，王星海。”顧時嶼像個中間人，給兩人互相介紹認識。
    “你好。”
    突然的交流，讓他有些緊張，視線始終不敢直視女孩，隻是微微低著頭，用餘光去看對方，不自然地回道。
    “你好。”
    “我這朋友，話是少，不過人不壞，靠譜。”
    顧時嶼知道王星海不善言辭，開始滔滔不絕，向女孩聊起關於王星海的事。
    不得不承認，顧時嶼很健談，繪聲繪色地講著和王星海認識的種種經曆，女孩被他逗笑了好幾次。席間，總是能聽到女孩清脆的笑聲。
    把很普通甚至是無聊的事，說的那麼生動，也可以把很平凡的王星海，說的全身是光，王星海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那麼多優點，不過他是沒明白顧時嶼的用意。
    可能是讓自己多交幾個朋友，他這麼理所應當的認為著。
    吃完飯，一行人步行百米，來到了這家KTV。
    剛吃飽飯，桌上又堆滿了零食，當然還有成箱的啤酒。明天周六，顯然他們今晚是打算不醉不歸的意思。
    和剛剛吃飯輕鬆的氛圍有所不同，一進KTV包廂，他們都跟打了興奮劑一樣亢奮。
    這裏似乎就是他們釋放壓抑情緒的私密空間，可以大聲鬧，大聲笑。在這裏，他們的那些顧及都可暫時拋在腦後。
    兩個人女孩坐在屏幕前點歌，顧時嶼手腳麻溜地打開一個個瓶蓋，酒瓶很快放滿了整張桌子。骰子聲，唱歌聲，說話聲，混雜到一起，注意力很容易被幹擾。
    這樣喧鬧的氛圍，對於王星海來說，有些不適應，他像個旁觀者，自然而然的與他們劃分了界限。默默看著眼前的人，各自放縱。
    “一個人坐著多沒勁，一起玩啊？”男同學見獨自坐在一旁的王星海，邀請他加入。
    王星海看了看滿桌的酒瓶，內心猶豫著。
    “他都沒喝過酒，你讓他喝，到時你送他回去啊？”
    “那算了！”
    還沒等王星海下定決心，顧時嶼就替他擋了酒，男生打消了拉他一起喝的念頭。
    這時，顧時嶼湊到周玲玲耳邊，說了幾句。女孩便心領神會站起身，坐到了王星海身旁。
    “嗨，喝酒嗎？”
    “不會喝。”
    “誰一開始會呢？不都慢慢學嗎？”說著，從桌上拿了一瓶酒，遞給了王星海。
    “隨意。”
    女孩不等王星海反應，便仰頭咕嚕喝了大半，隻留下他呆在原地，瞠目結舌。
    王星海被趕鴨子上架一般悶頭喝了一口，隻覺口腔苦澀，條件反射地吐了出來。
    這一吐，正好噴到女孩身上。
    女孩嚇了一跳，看到酒水弄到了自己衣服上，她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團，趕忙從包裏拿出包紙巾，低下頭自顧自地擦拭著衣服。
    他歉意地看著女孩，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無助而又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
    女孩並沒有搭理他，簡單處理過後一個人坐著，冷冷不說話。
    見事情被自己搞砸，王星海很是內疚，不僅辜負了顧時嶼的一片好心，還惹女孩不高興了。
    不善言辭的他，也不知該怎麼哄女孩高興，心裏正愁的慌。
    一直觀察著這邊情況的顧時嶼，也發現了計劃進展的不順利，卻不動聲色。他將音樂調小了些，對著大家說道。
    “大家喝得也差不多了，一起玩個遊戲，怎麼樣？”
    “什麼遊戲？”眾人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真心話大冒險。”
    大家開始起哄，從他們對遊戲規則的描述中，王星海才明白不管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都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盡管王星海沒有玩過這類遊戲，還是被他們拉著一起玩了，為了不掃大家的興，也隻好硬著個頭皮上了。所幸的是，幾輪下來，王星海並沒有受到懲罰。
    反而是另外幾個男生，一直倒黴。這期間，他見識到了這個遊戲的邪惡之處。
    伴隨著一陣幸災樂禍式的笑聲，顧時嶼無奈歎了口氣，露出一副接受懲罰的無望表情。
    “快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
    “有種。”
    對於顧時嶼的選擇，王星海有些不解，大冒險不是正中下懷了嗎？真心話，雖然問的都是羞恥的問題，但至少沒大冒險那麼危險。
    “選一個在座的，男的！劃重點，男的！打啵！”
    此話一出，一群人爆發出不小的騷動，有笑的，也有罵變態的。
    王星海在一旁也是為他捏了把汗，不過這遊戲就是越荒唐越刺激，況且還是顧時嶼自己挖的坑，誰也幫不了他。
    在眾人矚目下，顧時嶼站起身，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在王星海的身旁停了下來。
    王星海莫名心跳加速，緊張中又有點小期待。
    盡管知道這想法很羞恥，可還是管不住此時已放飛自我的思想。
    顧時嶼俯下身，輕盈點水般吻了下王星海旁邊男生的臉頰，便坐回到了位置上。
    被親的男生趕緊用袖子擦了擦臉，低聲埋怨了句倒黴。
    “哎？不對啊，說好的打啵，不能賴皮。”
    “可以啊，選你好不好？”
    “你狠，算了，繼續玩。”
    王星海的心情就像過山車，剛才衝上雲霄，這會又跌到了低穀。他略帶怨意看著顧時嶼，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就選了別人。
    也許是心情不佳，或是心不在焉，這輪他沒有逃過。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顧時嶼幸災樂禍的樣子，迫不及待地問道。
    “大冒險”王星海不悅地白了他一眼。
    顧時嶼聽到他的選擇，嘴角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
    “吻周玲玲三秒。”
    王星海猶如晴天霹靂在他頭上方炸開，不敢置信地看向顧時嶼，想確認這句話是不是開玩笑的，可引入眼簾得是顧時嶼的笑臉，突然意識到是多此一舉。
    旁邊的人又開始七嘴八舌的起哄著，王星海不免有些心煩，有種想要讓他們所有人都閉嘴，安靜下來的衝動。
    他緊握住雙手，暫時壓製下了內心的怒火。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
    失落的情緒漸漸替代了憤怒，顧時嶼的做法說明了他對自己的感情，隻是兄弟情，完全不會有任何雜念。
    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前方道路險阻，卻依舊心懷一絲希望。而他對顧時嶼的感情也是如此，盡管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癡心妄想，可心中還是固執的保留著那一絲可能。
    就是這一絲可能，足以撐起他對顧時嶼的執念。可是現在王星海突然好累，隱藏這份感情真的很累。
    而他也不可能去吻一個毫無感覺的人，這是最後的底線。
    “我不玩了。”
    包房內噓聲四起，大夥兒都為潑了冷水而感到不爽。
    “不帶這樣的啊，顧時嶼好歹還意思了下。你這直接不玩了？”
    王星海沒有說話，場麵就這樣僵持著。
    顧時嶼察覺到王星海的臉色不對，意識到情況嚴重性，趕緊出麵打圓場。
    “就玩到這裏吧，也差不多了。”
    王星海的做法，不止駁了顧時嶼的麵子，更是光明正大的拒絕了女孩，周玲玲也坐不住了，起身打算離開。
    “幹嘛？還沒結束呢？”
    “要不是看在你顧時嶼麵子上，我今天都不會過來。”
    “嘿，消消氣，都是朋友。”
    “不知道清高給誰看？分明就是個怪胎。”
    顧時嶼一改剛才的好脾氣，立馬黑臉。
    “怎麼說話呢你？”
    “咋了？你告訴我該怎麼說？”
    “有話可以好好說啊。”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兩人在包廂內拌起了嘴，據理力爭，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其他人是愣了，在一旁開始勸說。
    原本高興的日子，卻變成了這樣。
    是因為自己嗎？好像還真是，可這難道不是顧時嶼的好心辦壞事了？他們的爭吵，隻會讓自己陷入更難堪的境地。
    他忽然站起身，對著顧時嶼大聲吼道。
    “搞成這樣你滿意了吧？麻煩你以後不要自作主張了。”
    大家都噤了聲，訝異地看向他，一時間包房內隻有屏幕播放的音樂聲，少了吵鬧聲，倒也算是清靜了些。
    看似占了上風的王星海，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反而心砰砰直跳，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麵前發火而無措。
    他現在滿腦子隻想趕緊逃離這裏。
    在眾人的注視下，王星海神色匆匆地走出了KTV。
    王星海一路疾步沒多久便走到了樓下。這才放緩了腳步，微微喘著粗氣，思緒又回到了剛才發生的事上，懊惱地垂下了腦袋。
    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了，況且對顧時嶼來說，我也不是個合格的朋友。
    他冷冷一笑，暗自下定決心，必須了斷與顧時嶼的朋友關係，盡早脫離才行。這樣也不會讓自己越陷越深了。
    可轉念一想，心底又是一陣悲涼，唯一的朋友也要失去了。
    他深深歎了口氣，心情愈加鬱悶。有種想哭，卻又哭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如同窒息一般令人難受。
    “王星海！”
    身後突然傳來了顧時嶼的聲音，他下意識轉過身，隻見顧時嶼氣喘籲籲地跑到了他的麵前。
    沒有想象中的驚喜，王星海垂下眼眸，避開了顧時嶼充滿歉意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不怪你，那女孩說的對，我就是個怪人。和我做朋友，是個錯誤的選擇。”
    這句話，聽得顧時嶼一頭霧水，一時間摸不著頭腦，愣了片刻，說道。
    “你……在說什麼？我可沒這麼想。”
    “那你為什麼要和我做朋友？”
    “做朋友還要理由嗎？”
    “既然你想不到理由，那我來告訴你。你學習好，人長得帥，又受歡迎，我實在想不通你這樣的人，為什麼偏偏和我做朋友？怕是因為和我做朋友，更能滿足你的虛榮心吧？”
    顧時嶼睜大眼直直瞪著他，被懟的一句話說不出，可能是王星海平時人畜無害，現在卻如此蠻橫，一時沒有接受過來。
    王星海火力全開，接著說道。
    “更能襯托你那高尚的品德。否則，你在我這種人身上，還能得到什麼？”
    “我和你做朋友，那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扯那麼多利益相關的東西幹嘛？難道和你做朋友的人，就一定帶有目的性了？”
    “是嗎？那看來你真是個大善人。”王星海陰陽怪氣的語氣無不透露著他的不屑。
    看到被王星海誤會，還沒法自證清白，顧時嶼氣得唇微微發顫，不停來回踱步。
    “你，無理取鬧！”
    “嗬，我無理取鬧？那你就是自作多情！誰讓你介紹女孩給我認識了？你怎麼就那麼好心呢？”
    “是啊，我好心當驢肝肺！你是不知道學校那群人，在背後怎麼說你的！”
    “這和你給我介紹女孩有關係？”
    顧時嶼突然沉默，目光緊緊盯著王星海，眸子裏有不明的複雜情緒。他似乎正作著巨大的思想鬥爭，薄唇輕啟卻又緊閉，想說話的話，咽在了喉嚨。
    “怎麼？說不出來了吧？別自以為是的認為那是對我好！”
    “他們說你是gay！喜歡男人！”
    似乎是用盡了全力，吼出了這句話。說完，顧時嶼便垂下了頭，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不用猜，那一定是替自己感到羞恥的表情，王星海也並不想看到。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這個場麵，王星海早就在心裏幻想過無數次，原以為自己會驚慌不知所措，可此刻卻異常冷靜。
    是不是gay對於你顧時嶼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擅自替我做了自以為正確的決定？
    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裏，隻是無盡的平靜，緩緩說道。
    “我就是喜歡男人，那又怎麼樣呢？”
    顧時嶼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盯著王星海，隨後又像是明白了什麼，錯愕的眼神繼而轉變為複雜。
    “原來你真的喜歡他？”
    顧時嶼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王星海已經沒有心情去探究。
    “算了，我不想害你也被人誤會成gay。我們……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了。”
    當真的把這句話說出口，王星海並沒有迎來解脫後的輕鬆感，眼眶隻覺得一陣酸澀，胸口位置也莫名隱隱作痛，一種無力感襲卷著全身。
    竟是有點後悔，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柱一般，輕飄飄的。
    在還能忍住眼淚不掉落的情況下，他必須第一時間離開這裏，回到自己的房間，釋放情緒。
    他不想讓顧時嶼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也不想用眼淚，捆綁住一個人的善良。
    王星海轉過身，步伐踉蹌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終於結束了……終於……又是一個人了。他緩緩閉上眼睛，眼淚也隨之不爭氣地劃過臉頰。
    正當王星海陷入深深的悲傷中時，手腕突然被人牢牢抓住，扯過了身子。
    轉過頭，就看到了顧時嶼，不同於平時那張陽光溫柔的臉，此刻滿是嚴肅，深褐色的眸子裏依舊是有種不可言說的複雜，卻又多了一份堅定。
    王星海的臉上還掛著兩行淚痕，反應過來的他，下意識低下了頭，開始用力抽動手腕，想離開。
    卻被顧時嶼死死抓在手裏，他越掙紮越吃痛，隻好無奈停下，手上隱隱的疼痛感，讓他不免有些慍怒。
    “你幹嘛？！”
    “如果，你真的喜歡男的……那你可以喜歡我。”
    顧時嶼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那幾個字，幾乎輕如蚊蠅，但還是聽到了，隻是王星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說，是不相信顧時嶼會說出這樣的話。
    “什麼？”
    “你可以喜歡我！”顧時嶼語調提高了許多，喜歡你三個字鑽入王星海的耳朵，嗡嗡作響。
    王星海愣了片刻，又細細看了看顧時嶼的臉，眸子裏的那份堅定依舊在，堅定不移的目光似乎在告訴王星海，他是認真的。
    “你瘋了吧？趕緊回家醒醒酒去。”
    這是王星海夢寐以求的一刻，但他卻退縮了。或許在顧時嶼妥協說出“你可以喜歡我”的那一刻，他才明白這條路兩個人走會有多難。
    他寧願一個人承受，也不想拉著顧時嶼一起，在還能有挽回餘地之前，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再一次嚐試甩開顧時嶼的手，還是失敗了。
    “你別發瘋了，我要回去。”
    “我喜歡你，王星海。”
    他這一次終究再說不出話來，憂傷的目光定格在顧時嶼的眼底，眼眶漸漸濕潤。半晌，嘴邊輕聲扯出一句。
    “傻瓜。”
    顧時嶼緩緩走近，輕輕擦拭掉了王星海眼角的淚水，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柔。
    在爛漫星空下，無人的街道邊，動情地閉上眼吻住了王星海。
    這吻沒有任何緊迫感，綿長而又深情。王星海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顧時嶼的臉，心跳蕩漾的漣漪，在胸口溫柔散開。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原本躁動不安的情緒，被治愈了一般，瞬間平靜不少。
    如果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這自然是無法完成的美夢，但他會把這份情意銘刻心頭，任滄海桑田，時光流逝，永不遺忘。
    隻願這一刻，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