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的無聲質問並沒有打破暮長歌闖入思過堂的決心。
    當幽暗的思過堂豁然亮堂時，時間宛若靜止一般，悄無聲息地流淌在兩人的綿綿對望中。
    “小影兒……”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一瞬間，暮長歌想將她狠狠地擁入懷中，深深揉進胸膛，再也不許她與自己分離。
    身體的行動遠遠快於大腦的指揮，一陣疾風飄過，楚月已然落入了暮長歌的懷抱中，耳邊傳來了那人飽含深情的呢喃。
    “少主？”顧銀偷抹了一把冷汗，他已經感到自家少主刹那僵硬的身板和升騰而起的怒火。
    “壞人……放……媽媽。”顧衣行奮力衝上前，揮舞著兩個小肉拳就往暮長歌身上砸去，他根本沒有看清來人就是他一向喜愛的長歌幹爹。
    “媽媽？”暮長歌猛地鬆手，不可置信的眼神在麵無表情的楚月和憤怒的小豆丁身上來回掃射，陰惻惻地指著楚月問小豆丁，“衣行寶貝，告訴幹爹，你叫她什麼？”
    不得了，砸得竟是自家幹爹！
    顧衣行定睛一看，不由地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迎上幹爹噴火的目光，小肥手攬起楚月的手腕，頗為驕傲地介紹：“媽媽。”
    僵立一側的顧天宇破冰而出，緊緊抿著的雙唇微彎，無聲地笑了。
    “顧、天、宇！”
    暮長歌一字一字地喊著好友的名字，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二十多年的好友竟要落井下石。
    一離開那個熟悉的懷抱，楚月的雙眸立即恢複清明，冷言提醒道：“暮少爺，莫是忘了家中嬌妻？”
    “小影兒？”暮長歌愕然，盯著分離近一年的可人兒，不敢相信這話就從她嘴裏毫無感情地說了出來。
    “暮少爺喊錯人了，我姓楚單名一個月。”楚月冷冷地糾正。
    “不錯，長歌，眼前人的確叫楚月。”良久沒有發話的顧天宇忽然出聲支持楚月。
    暮長歌破顏而笑，一張俊臉燦爛炫目，宛若夏日驕陽，令人不能久視，“看來在小影兒心中，我暮長歌便是永恒的存在。這名改也罷，不改也罷，都不能抹去你我的情意。”
    楚月怔怔地凝視著那張笑臉，一股悲傷如影而至，也許再見一麵便更加艱難了吧！
    想著，不由粲然一笑，那笑容中帶著說不盡道不清的嫵媚風流，猶如陽春白雪相對照，桃紅芳菲落滿園。
    此乃真顏色！呆立一旁的眾主仆不約而同地暗歎道。
    “暮少爺說得極是，楚月心中卻有少爺。”頓了頓，楚月輕啟朱唇，淡聲道，“隻是楚月不敢忘卻少爺在暮夫人病榻下曾起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更在少夫人麵前許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情諾。楚月縱是萬死，也不能讓少爺變成那背信棄義的不孝子。”
    暮長歌聽罷，一張俊臉白一陣青一陣，變化良多。
    楚月根本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娓娓道來：“都說時間是最好的傷藥，楚月如今算是明白地真切，昨日種種，已記不起許多。如今見著少爺，駭然驚覺剩下的隻有敬畏之情而無愛慕之意了。暮少爺若無事，楚月便要繼續思過，否則衣行便要加罰，屆時心疼的除顧少爺外還得加個楚月了。”
    說完這番話，楚月也不看暮長歌的反應，直接轉身跪在墊子上，筆直的背影透著層層疏離和冷漠。
    望著那漸離的背影，暮長歌情急之下伸出手掌一撈，想將她撈回身側，隻不過人影漸去，徒有空氣滑過手心，轉瞬又從指縫中溜走。
    兩句誓言，不足二十字，輕若鴻毛，卻重重地壓在他的肩頭心上，宛若泰山之重。
    他無法放手，他竟不得不放手。
    茫然間飄起陣陣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