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頭，電車從街道上緩緩駛過，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穿洋服的名媛坐在車內不知愁滋味，剪著短發的秀氣女學生走在回家路上歡天喜地，一身藍印花布旗袍的小家碧玉悠閑地散著步。
    人群中，乾佑恩提著西服外套，插著口袋漫無目的地走著。任四周腳步匆匆，或是嬉笑而過，他全然不關心。
    白天黑夜，交錯相替。
    從繁華的街道走到人煙稀少的郊外，他一路走著，不知不覺中天邊的雲彩揮別最後的一抹陽光，一天過去了。
    夜幕降臨，郊外的晚上天氣有些冰涼，隻穿了一件襯衫的乾佑恩不免打了一個噴嚏。他在教堂外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將西服外套掛在長椅上，不理會這漫漫寒意。
    “呼呼呼！”一個喘著粗氣的中年男子從漆黑的小路中跑來。借著路邊的燈光，他看見了長椅上的人，腦中忽的歪念一起，從衣袖中取出一把小刀，拉起早已疲累不堪的乾佑恩，將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似乎並不急於動手。
    “不要跑！”相隔一分鍾的時間，小路上就又傳來一陣疲軟的腳步聲，還有沙啞的叫喊聲，不一會兒一個戴著報童帽的少年處在燈光下。
    乾佑恩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一臉疲倦的臉上浮現驚喜的笑意。
    “別動！老子的刀可不長眼！”拿刀的小夥見乾佑恩似有動靜，立刻用刀子威脅。
    “喂，大叔！”木蘭也是追了半天，兩腿早就不聽使喚了，好不容易停下來，也是上氣不接下氣，“快把偷的錢交出來吧！”
    因為乾佑恩的位置背著路燈的光，所以木蘭並沒有認出他來。
    “小兄弟！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何必追得我這麼緊。”持刀男子也累了，他偷東西不是第一回了。不算老千，也是熟手，不要說失手，就算是被發現也沒有這樣狼狽過。這回可好栽在一個黃毛小子手裏，這已經無關金錢的問題了，麵子上也掛不住。
    “大叔！出來混飯也不是這麼混的，你偷得可是窮人的錢。我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已經飽受困難了，難道還要自相相殘嗎？”木蘭雙腿彎曲，雙手撐著雙膝，調整呼吸。
    “小兄弟，剛出來混吧！”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眼中並無惡意，“這有錢人身邊哪個是沒有保鏢的，我們這些小偷小摸的連他們的身都近不了。偷他們簡直比等天還難。”
    刀刃雖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乾佑恩倒是很坦然，瞧著這名挾持自己的男子，雖不認同他的行為，卻還是挺讚同他的看法的。
    “偷不著有錢人，就偷窮人。你簡直是混蛋！”木蘭脫口而出，一點兒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就罵了出來。
    “小子！自打我以偷為生開始，我閆老三從沒有否認過，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中年男子的這句話說得義正言辭，沒有半點打虎眼的意思。他是偷竊，可是這就像是別人上班一樣，他並無以此為恥，當然也不會感到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這名中年的持刀男子，姓閆無名，認識他的人都管他叫閆老三。
    木蘭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著閆老三，鼓著腮幫，換氣的功夫，一個猛衝，朝那名男子一腳踹去。背過身，緊貼著男子的側麵，一手推開他手中的乾佑恩，一手緊握他持刀的手腕。
    閆老三沒想到看上去年紀輕輕的一小夥，力氣居然那名大。一時大意失了手，但是，一想到手被擒住了，自己很有可能落到對方手裏，沒多想，一把用力，用另一隻手勾著木蘭的脖子。
    “小子，有幾下！不過，老子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想抓老子，你還嫩著呢！”閆老三用了點，把木蘭的脖子勒得有些過緊，害得她掙紮得厲害。
    一旁脫險的乾佑恩，眼見木蘭被製住了，不顧手臂上的刀傷，疾步衝向閆老三，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已然一圈落在他的臉上，重重的。
    閆老三又失策了，他不曾想過這個細皮嫩肉公子哥摸樣的小子居然也有一手。一股血腥味充斥著鼻子，嘴角射出濃烈的淤血。
    木蘭從閆老三的手臂中掙脫開，急著呼吸，任憑乾佑恩處置。
    “秦木蘭，你怎麼樣？”乾佑恩摁著閆老三，抽不出身，看不見背對著自己的木蘭。
    “是你？”一聽見乾佑恩的聲音，木蘭就驚訝地轉過身，瞪大了眼睛，“你怎麼在這裏？”
    “哼！”看到一臉蠻橫的木蘭，乾佑恩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很開心，“還能吹胡子瞪眼，看來沒事啦！”
    木蘭懶得跟乾佑恩解釋，麵色慌張地對他說道：“快搜搜他身上有沒有一個破舊的錢袋子。”
    乾佑恩不是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從他們剛才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話中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趕緊搜了閆老三的身，但是沒有找到。
    看見乾佑恩一聳肩，搖頭的樣子，就知道閆老三使了詐在逃跑的過程中將錢袋子藏起來。
    “你還真是混蛋！”木蘭朝閆老三狠狠踢了一腳，就讓乾佑恩放開他了。
    “看你追了他很久，就這樣放他走？”乾佑恩沒有立刻放手，有些懷疑木蘭是否考慮清楚了。
    “不然呢？送他警察局？你應該知道那裏對於窮人來說，是比地獄更恐怖的地方。又何必為難他呢？”木蘭說得很傷感。
    說著，木蘭拖著疲憊的身子，沉沉靠著長椅坐下來了。她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不要說夜涼寒意侵襲了，肚子也餓得發慌著。
    想想木蘭的話並無道理，再看看一副困窘的閆老三，乾佑恩也就放手了。
    “記住，以後要偷就偷有錢人。別再欺負窮人了！”臨放手，乾佑恩一邊擄平閆老三皺巴巴的破衣服，一邊似威脅似警告地教訓道。
    閆老三眨了眨眼，愣愣地看著奇怪的兩人，轉而輕輕一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猶豫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
    “小兄弟，以後有什麼事情就到東堂口找一個叫閆老三的人。這個人情，我一定還！”說完，閆老三就走了，堂堂正正地走了，沒有一絲狼狽，不是逃跑。
    “喂，你讓他偷有錢人的錢？你該不會也是餓昏了吧？”木蘭斜睨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乾佑恩，摸著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的肚子。
    “嗬嗬！”乾佑恩顯得很愉快，輕鬆地一笑，攤開雙臂掛在長椅上，“你不是走了嗎？”
    “哼！”木蘭看他一臉壞壞的笑，猜測他定是在諷刺自己，“是啊，我沒錢買車票走不了！要笑就笑吧！”
    哪管得乾佑恩怎麼樣，笑話自己就讓他盡情笑個夠吧，反正她是沒力氣管他了。本來想著在車站附近找些活做，湊些錢買車票回方平鎮。誰想到她剛幫別人提行李，就看到閆老三趴了一對母女的錢袋。於是，她就什麼也不管追著閆老三一路從火車站跑到了郊外。
    “走！”乾佑恩並不在意木蘭對自己的誤解，她沒錢走，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去哪裏？”
    “不是說，我餓昏了頭叫人家偷錢嗎？”乾佑恩站起身，提起長椅上的外套，“我現在去吃飯，要蹭飯嗎？”
    一聽乾佑恩叫自己蹭飯，木蘭就咕嚕下坐起身，精神也來了，一臉諂笑地望著他，有些不敢相信。
    “你可別後悔哦？”木蘭跟在乾佑恩身後，等著飽餐一頓。
    乾佑恩沒有讓秦木蘭失望，帶她去了一家小館子，她在那裏吃了兩碗麵三碗餛飩，一客小籠包。
    “秦木蘭，你是幾天沒吃飯了嗎？”
    “這裏的巷子弄堂東拐西拐的，你不知道今天我被那個人帶著饒了多少圈，能不餓嗎？”
    “那，你也慢慢吃。”乾佑恩溫柔的話語，讓木蘭噎到了。
    “乾佑恩，我秦木蘭很誠實地告訴你，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秦木蘭忽然停下筷子，將嘴裏的囫圇吞下，一本正經地說道。
    乾佑恩呆呆地看著，不明所以。
    “你該不會是……”秦木蘭慢慢吞吞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