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充滿著罪惡的血液，安靜地順著白皙的皮膚流下，割裂的一大片白皙的肌膚，暴露在刺眼的陽光下。
    這些血液，在24街刺眼地流動著，在這個遙遠而深沉的天空深處，雲層一點點裂開。你可以安靜地等待著生命在槍響後分崩離析的聲音。
    越來越多的，越來越刺眼的，猩紅色。
    顧紙陌站在這裏，安靜地望著這裏格外沉寂的天空。雨點從天空的某一處密集而沉重地打在瞳孔裏，皮膚上。準確如同醫院裏鋒利的手術刀，一點點割裂皮膚，心髒。
    這個冬季，似乎變得格外地漫長。漫長的沒有盡頭，那些厚重而蒼白的色彩圍繞著光禿禿的枝杈。
    ——這裏。是哪裏？
    ……
    顧紙陌醒來時，窗外依舊是連綿的雨色，那些水滴撞在玻璃上，宛如融化的水銀。顧紙陌愣愣地看著窗外。
    ——原來，是夢啊……
    她鬆了一口氣，翻身下床。一股清晰的頭疼感突然間如同滔天的巨浪一般襲來，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腦海中猛然映出金旭熙那總是充滿陽光的眼睛。
    顧紙陌的心猛地收緊，她分明看得到，那雙眼睛裏，比這個冬日亦為深重的悲傷。她坐在床沿，眼神依舊如同綢緞一般的溫和。一些愈來愈多的情景開始在腦海裏泛濫。
    紅色的桌麵上，精致的高腳酒杯，晃蕩的紅酒……
    “你醒了？”
    顧紙陌溫和的眼神突然間像僵硬的石雕一樣僵在了那裏。她的指尖微微顫抖。這個聲音。是……
    金旭熙？！
    顧紙陌的心裏有什麼東西如同爆炸的粉色蘑菇雲，轟然炸開，空氣中到處漂浮著沉重的塵埃。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裏。”
    “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來了。”金旭熙無所謂地在顧紙陌的家裏走動，然後打開冰箱掏東西。
    金旭熙說的每個字都像瘋狂跳動的心電圖一樣，在顧紙陌心裏炸成一片。
    “你是說……你。一個晚上都在我家裏？！”
    金旭熙抬起頭，一臉茫然地望著已經定型在那裏的顧紙陌，然後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金色的發絲鬆軟而慵懶地順著耳機垂下。
    “嗯……啊。”
    “嗯啊你個P。”顧紙陌幾乎瘋狂了。有個男生竟然在自己家裏過了夜？！
    她的臉從上到下整齊地刷了一層青白色，隨手抓起一樣東西就往金旭熙臉上像導彈發射一樣地丟了過去。
    金旭熙配合地發出“嗷唔”的慘叫聲。他無語地從自己臉上揭下顧紙陌用於攻擊的“不明飛行物”。
    與此同時，金旭熙的臉從上到下刷了一層橘紅色，與顧紙陌的臉形成鮮明的對比。“這是……什麼。內衣嗎？”
    於是，顧紙陌瘋狂了。她的臉瞬間像風癱一樣地扭曲了。扭曲地相當有藝術價值，非常地抽象派。
    金旭熙像居委會的老婆婆一樣在顧紙陌麵前盤腿坐下，小心地把“不明飛行物”塞到顧紙陌胸前，眼神如同春光一樣溫暖。“小朋友。下次扔東西要看清楚，‘胸器’的殺傷力對男生很大的。”（他說的時候故意加重了xiong這個發音。）
    顧紙陌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再顫抖。
    ……
    “嗷！顧紙陌你幹嘛。我又沒說錯，你怎麼發起人身攻擊呢！”
    “攻擊的就是你！”
    金旭熙做出欲哭無淚狀，對著窗口形象生動地撲通倒地。“紅顏薄命啊……”
    顧紙陌呆站在“死亡”的金旭熙麵前。兩秒鍾後，她捂著肚子笑出聲來。柔軟的短發，輕微地隨著身體輕輕顫動。粉色的如同水麵一般的嘴唇，纖長的睫毛，陽光下纖細而輪廓清晰的鎖骨。
    金旭熙看著笑的如同春光一樣的顧紙陌，心跳像是漏了半拍。
    他有些急促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告訴自己。我他媽肯定又喝醉了。
    倒影在金旭熙眼前的，仿佛是一大片一大片蔚藍的海洋，如同班得瑞的鋼琴曲一樣美好而安靜。
    他傻傻地跟著顧紙陌一起笑著，瞳孔裏映著特有的溫暖和清澈。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像現實版的“蒙娜麗莎”。相當逼真。
    不過很幸福，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