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牆壁，白色屋頂，白色床單，白色被褥，平躺在白色棉被下的他猛然睜開眼睛，驚恐的環顧四周。最後，他把頭埋在被窩裏，顫抖著緊緊拉住被子不鬆懈。
    嘎然的開門聲響起，腳步聲漸漸逼近，蜷縮在被窩中的人把被子拉得更緊。
    “小滿，你醒了嗎？”女人憂喜相加的聲音隔著棉被從上方傳來，顧小滿甚至可以想象女人弓著身子站在旁邊伸手去拉被子的模樣。
    “看樣子我們的小滿是醒了，嗬嗬。”中年男人聲音放鬆了，充滿喜悅。
    “是啊，我們的小滿從小就不喜歡醫院，如果是他一個人在醫院的時候隻要睡醒就蒙著頭，除非身邊有其他人。”女人興奮的訴說著，光聽語氣就覺得她是在對旁人述說，而這人也與她細微的交談，聽聲音，是一個男人，卻不是剛才開口的男人。
    “哦？是嗎？我曾經也有個這樣的病人，他也是這樣，即使睡覺醒來見不到其他人就會蒙著頭，也是有其他人時才會出來的，想不到今天又見到一例啊，不過他的情況沒有那麼嚴重。”
    蒼老沙啞的聲音，說完還嗬嗬的笑兩聲，應該是比較和藹的人，身上透出一種相識的氣味，讓顧小滿想一探究竟。忽然聽到母親興奮的詢問：“真的嗎？他現在在哪呢？
    “嗬嗬，他啊，不在這裏，是我以前的病人。”似乎有些惋惜著什麼，隻是語氣依舊和顏悅色的和藹。
    想看清這個醫生是什麼人，也因身邊有了人，顧小滿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著站在床邊離自己最近的男女，笑著喊他們爸爸媽媽。
    偷偷透過父母身體之間的縫隙尋找另外一個身影，卻沒想到會看到那番景象，令他毛骨悚然。
    一抹漆黑，從頭到腳都被黑色長風衣包裹著，看不見頭和腳，漂浮在地表，這就是顧小滿看見的景象，頓時臉色大失，打了個寒顫。
    意識到兒子的失常，母親立刻撫著他的雙頰擔憂：“怎麼了，小滿？”
    母親擔憂的神色在眼前，再看看父親剛才還歡悅的笑臉現在蒙上了灰色的憂慮，他知道父母看見的不是那團黑，咬咬牙定了定神，“沒什麼，隻是有點冷。”說完向被窩蜷縮，抱緊被子。
    母親輕輕皺著眉頭：“看樣子還沒完全恢複啊。”回過頭去禮貌的喊了聲：“烈醫生，您過來再看看他吧，好像還沒恢複的樣子。”
    顧小滿當時就看見一個黑影向他緩緩飄動，知道，那黑影便是父母口中所說的醫生，也是先前與母親低語的男人。看不清黑色之下包裹著什麼，緊緊咬著嘴唇，不敢動聲色的看著他過來。他也明確知道，父母眼中看到的與他看到的絕對不同，隻是他不知道父母眼中看到的他到底是什麼摸樣。
    黑影站在他的身邊，他卻感覺到有一雙手在為他檢查著身體，那感覺，真實的惡心，他必須要忍住，在那期間，顧小滿似乎可以聽到他身上發出的咯咯笑聲，難聽又刺耳，同時感覺到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像盯著一個永遠也逃離不了的玩偶。一會，感覺到他雙手離開了身體，看著那團黑向後飄去，父母向他禮貌道謝。
    與父母細聲交談之後他飄至門前，原本以為要離去，卻又在那駐足，雖然看不見他的頭臉，顧小滿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在盯著自己，上下打量，輕蔑又不屑。
    惡寒的感覺再次襲來，顧小滿才意識到，那團黑影似乎不分前後，他的哪一個麵似乎都有著眼睛，不由抓緊了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