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的舉止，端莊的儀態，華麗的宮裝，繁複的發髻。若羽懊惱的揉揉眉心，在心裏一邊鄙視自己，一邊向高座上的那位投去同情的目光。因為有著武後那樣的曆史，自己對於女帝除了佩服還是佩服。但是，咬牙切齒的對上那個女人戲謔的目光，瞬間將心裏的同情一杆子打翻，你故意整我是不是？天啊，誰來救救她啊，無論是現世還是屍魂界，自己遇到的男子不說個個強勢，但也至少沒有偽娘好不？而現在……
    “陛下，這是臣君自製的一些糕點，還望陛下能夠喜歡。”柔柔的語調配上那副磁性的嗓音，若羽此刻情緣去挨儀姑姑的柳條！！再看看低眉侍立一旁的綠衣，小綠，我佩服你！（某夜暗笑：女兒啊，你不知道人家生來受的就是這種教育麼？哦嗬嗬嗬！）
    “前些日子祈國送過來一些絲緞，不如給如君裁些衣裳可好？”不去看男子頓時激動萬分的麵孔“羽兒，去錦繡宮挑些上好的緞子拿來給如妃。如妃如此掛念朕，讓朕好生感動，實該賞！”
    對上女子清亮的眸光，若羽不知為何突地就臉紅了，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麼？
    “遵旨。”彎腰施禮，剛要離開“陛下，您看羽兒這樣的瘦弱，您還真是狠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去挑啊！臣君失禮了，綠衣，你去幫忙拿著吧。”拍拍身側女孩的手，如妃笑著說道。
    “哦？還是如君想得周到，若羽，你去叫上紫菱，一起過去吧！”
    若羽愣了愣，隨即應是。
    夜涼如水，書房裏安寧非常，唯有墨汁灑落的聲音合著燭光的搖動，搖曳生姿。
    “陛下！啟稟陛下，月如宮婢女有急事求見！”紫菱的聲音突然在房門外響起。
    若羽的心忽的一悸，控製住自己莫名顫抖的手，俯身向那正仔細批閱奏折的女帝請示“陛下！”
    沒有反應。
    若羽沒有抬頭，再問“陛下，月如宮求見。”
    “……宣……”
    “是。”
    “陛下，您要為臣君做主啊，臣君，臣君……”
    “綠衣，你替你家主子說清楚。”
    “是。回稟陛下，前日陛下賞賜，月主子欣喜非常，想是冬日將近，便托若羽描些樣子來。想是陛下您的貼身侍婢，必然對陛下的喜好十分清楚才是。月主子心係陛下，隻是想為陛下縫件冬衣，卻不曾想……不曾想……”泣不成聲的語調，顫抖的身軀，綠衣忽然就轉向床頭，瘋似的磕頭“月主子，求您開恩，求您開恩！”
    “綠衣！”月妃原就蒼白的麵容頓時更加憔悴，支撐不住身子，竟忽的栽倒在床上“綠衣，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自你來月如宮，本宮從不曾虧待你半分，本宮……本宮，本宮憐你孤兒，帶與身側，親家照拂，可有半分委屈你，如今，如今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就來哀求本宮，難道本宮竟不如一個小小的侍婢麼？她無辜，本宮的孩兒呢，本宮，本宮和陛下的孩子啊！陛下！”
    綠衣依舊在不住的磕頭，地毯上緩緩地印上了一抹淡紅。那是多麼柔軟的地毯啊！
    “可惜，髒了！”淡淡的語氣從一旁傳出，忽的就攪了這一室的混亂。
    “……不，你，什麼都不清楚……”清冷的女聲再度回響在耳邊，腦海。若羽嘴角微翹，再次看向那抹曾經俏皮的臉龐。沒有了微笑對視，餘下的，就隻是無盡的黑瞳。
    陛下隻是想要一個幹淨的人兒。紫菱的話亦是同時浮出腦海。陛下，這是您的考驗，還是您的保護？
    對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忽視年齡，無關性別。那樣冷靜的眼底竟有一絲的波動。這樣，於我就已足夠了，我的陛下。
    “若羽，你可知罪！”亦是清冷的口吻，可在若羽聽來，竟是那樣的溫暖。陛下，您對我的期許，若羽豈能辜負？紫菱的陪同是伏筆，您讓紫菱陪同我去，已經為我減脫了一半的嫌疑了，稍加懲處，既讓我認清了現實，又可以保住了我的性命，以後的歸路想必您也為若羽安排好了吧。可是，您也未曾想到月妃竟會拿自己的孩子做賭注來除掉我吧，您的擔心，若羽感受到了。但是若羽不是毫無能力隻能依附大樹的藤蔓。深夜裏那樣孤寂的身影，若羽怎能再懂得之後離開，即使短暫，但是若羽也不想。若想常伴君側，若羽早就有了對於這些的覺悟。
    看向床上緊咬嘴唇悶不吭聲的如妃，再看看地上伏著不住顫抖的綠衣。若羽跪下從容的開口，“陛下，若羽知罪。若羽不該用原本送與月主子的花樣再去送與風華宮主子。”
    什麼？
    鳳朝淩眼眸瞬間眯起“抬起頭來，你給朕說清楚。”
    “是。”靜靜地抬頭，清澈堅定的瞳眸直直的看向高坐的那人，鳳朝淩的心意外的跳動著，那雙眼眸，一如當初自己在禮宮看到的那般，清澈，純然。
    “奴婢知罪，奴婢不該在未請示您的旨意下擅自做主就將圖樣交予儀姑姑拿去風華宮，隻是當時風華宮華主子要得急，奴婢無法，才擅作主張，不想讓月主子看到了同樣的花式，氣壞了身子，奴婢該死。”
    “你說你將花樣送去了風華宮，何時？”
    “是，回陛下，就在昨日午後奴婢回去的路上，剛巧碰上風華宮的主子向姑姑討要陛下的喜好，奴婢感念姑姑教導，一時失宜，注下了大錯，望陛下開恩。”說著，便扣了下去。
    沒有再看那主仆二人一眼，若羽靜靜地等待著女帝的懲處。
    “啟稟陛下，風華宮送來衣禮。”
    “儀姑姑，剛剛的對話你可聽清楚了。”
    “老奴聽清楚了，請陛下責罰。”
    “請陛下責罰！”紫菱亦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那日綠衣問詢陛下喜好時，奴婢不該貪圖空閑，應該和若羽一同接了才是，小殿下……奴婢……”紫菱泣不成聲。
    “來人，宣胡太醫！”鳳朝淩的麵若冰凝。
    “啟稟陛下，風華宮華主子父子均安好無樣。月主子的確是，因毒小產。”
    “胡太醫，你可知自己說的是什麼？”
    “是，臣還有事稟報。方才進屋時，臣聞到了一股異樣的味道，請陛下準臣查證。”
    “準！”
    白發的老婦人慢慢的踱步到綠衣的身前，細細的觀察了半晌，隨即緩緩地搖頭，“陛下，臣已無疑問了。”
    “月主子，您會滑胎實是因為一種名為惜君的藥，此藥中最為珍貴的一味便是白芍。白芍看似白色無味，卻暗藏一縷馨香，常人無法識別，但是，卻會招來幻蛛。”老人說罷一彎腰從綠衣的裙擺上拾起一隻小小透明的蜘蛛。
    反觀若羽，一身素白，毫無瑕疵。
    “綠衣，你，你……”月妃霎時臉色青白，痛呼一聲，竟生生的背過了氣去。
    若羽跪在地上，緊緊握拳，地麵的涼意透過毛毯，穿過了衣裙，直直的深入到了骨髓。
    “你要謝謝我啊，小羽，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哦，自從進了這裏，你就該知道，我們，沒有退路。”
    那是一張明媚無比的麵容。沒有退路，那個女孩笑的肆意。
    “……綠衣，謀害皇子，意圖嫁禍，判，斬立決。若羽，未經稟報，擅自做主，杖責二十，貶至錦繡宮。紫菱……”
    若羽眨眨眼眸，看著站在身前的紫菱。
    “儀姑姑讓我問你，‘你，可清楚了？’”
    俏皮一笑，若羽笑著回答“勞煩紫菱姐姐替我回稟‘除了惋惜，這樣的人們還是鬧劇一場。若羽不曾忘卻陛下的恩典。’紫菱姐姐，若羽新畫了個花樣，待做出成衣，還要請紫菱姐姐幫我呈給陛下。”
    紫菱一愣，背過身去“不要怨陛下，若羽。”
    “奴婢知道陛下笑話奴婢的手藝，若羽會用心在錦繡宮學習的。”
    淩天宮。
    “儀離，朕是不是選錯了人。”
    “……”
    “儀姑姑，朕記得庫裏有塊暖玉，著人雕了竹笛吧，半年的時間，也夠了。”
    端起桌上的茶，這是前陣子若羽早起采的露茶。微微眯起眼眸，女子冷硬的心不禁些微暖融，那次也是這樣清涼的夜裏，自己回寢宮時看到了那雙子夜般的眼眸，靜靜地立在房脊，靈動的笛音從夜空中傳來，隻是一眼，就讓自己記住了那樣的清盈，純澈。劃去了月妃暗中安排的人，固執的要了女孩來侍立身旁，沒有給予保護，就那樣讓她麵對了友人的背叛。微微臉下眼眸，狹長的鳳眼轉瞬劃過一絲熒光。
    帝王無情，若羽，不要讓朕失望。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冬雨，凍徹心扉。若羽輕輕的閉上了眼眸。
    “小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