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43章 衣帶漸寬終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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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寥落的庭院。
綠衣女子手托著銀盤站在一坐在輪椅中的男子麵前,本應是一張嬌俏的臉,此刻卻是皺起了好看的柳眉,鼓著一張腮幫對眼前人抱怨不迭:“回來好幾天了,玄夜說你都沒吃過什麼東西,就算是鐵打的人,不吃飯身子也會垮掉的,玉師兄這麼做是存心讓人不省心麼?”
輪椅中的男子歉意地笑笑,隻因他實在毫無胃口可言,所以每每玄夜派人拿來的食物他都隻是讓人放在一旁不曾動過半分。又不待他開口,女子複又擺出一副諄諄教誨地模樣說道:“以後每餐都要定時定量吃,不可以挑食,更不可以不吃。”
見她一臉嚴肅認真,玉寒清麵帶柔和的笑意,終究是無奈地點點頭應了:“好。”
聞言青璿頓時喜笑顏開,一口口將端來的食物喂到玉寒清嘴裏,像是毫不在意那些東西是否可口,隻要是她遞過來的,自己都會毫不猶豫地吞下。站在不遠處的玄夜見到這一景象,微微呼出一口氣,懸著的心也終究能夠得以安然放下了。
等到玉寒清吃完端來的飯菜後,青璿便拿著銀盤回身離開,見那道翠綠色的身影緩緩離去,玉寒清麵上卻猶帶著那絲溫柔的笑意。無論如何,有她在自己身邊,總是好的。然則他卻不知道,在青璿轉過身之後,女子明亮的笑靨一點點消退,雙手也是死死攥緊了手中的銀盤,緊抿的雙唇像在極力壓抑住內心似要噴薄湧出的情緒,卻仍舊是無法抵擋而微微泛紅了眼眶。
她已經知道了玉師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是她主動問來的情況,事實上,當那日見過玉師兄之後,她便立刻跑到烈錦泓麵前想要問清因由,隻是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不管是烈錦泓還是玉師兄的爹玉仲明,都對此事閃爍其詞不肯正麵回答,隻是草草找了借口敷衍過去。後來又想到了玄夜是玉師兄的貼身侍衛,想必多少也會知道實情,於是便跑去找他,孰料那時玄夜的房裏還有另一個她未曾見過的紅衣女子。
得知自己的來由後,玄夜也是默不作聲不願意回答,一旁的紅衣女子卻是一直眼含怒氣地死死盯著自己,幾次想要說些什麼都因為玄夜在一旁以眼神示意她住口而隻得悶聲悶氣地別過頭去。
見在玄夜這裏也問不出所以然,青璿隻好暫且失落地離開。臨走到半路,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在,於是又折返了回來,正走到離玄夜房間不遠處時,便聽得裏頭傳來一女子響亮清脆的聲音,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頗為氣憤懊惱:“你攔著我做什麼?少主受了那麼多苦,全都是因為那丫頭!”
爾後另一男子的聲音響起,低沉的語調讓青璿一聽便知道是玄夜:“少主吩咐過我們,決計不可告訴小姐實情。”
“哼,小姐?好一個小姐,若不是因為她,少主也不至於用自己的身體去解那什麼勞什子寒毒,更加不會弄到現在一雙手腳全都廢了!”“魑紅!不可無禮!”玄夜一聲怒喝,其後便隻聽得房裏的女子連聲冷哼,卻是收了聲再不說任何話語。
屋外的青璿猶自立在原地,像是對方才兩人的對話還不能完全消化,她原本折回來是想問問玄夜,在這裏玉師兄平日的飲食是由誰負責,用不用自己也一起幫忙,卻沒想到會聽到她最想得知卻也最殘忍的真相。
方才那女子,是叫魑紅吧。她說……玉師兄是用自己的身體幫四哥解了毒。她說……如今玉師兄的一雙手腳都廢了。原來……不隻是腳,連手也動不了連麼……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那座庭院裏的,青璿一直都是茫然空洞地睜著雙眼,直到眼前出現了那道青色的身影,她才回過神來。玉寒清坐在輪椅中,微垂了目光看著放在輪椅兩側的手,青璿看的很清晰,他極力地想要動動手指,玉麵上已經滲出絲絲汗水了,卻仍舊不肯放棄。
那汗水像是掉進了青璿的眼中,眨眼間,那雙剪瞳卻似幹涸一般,流不出任何液體。玉寒清察覺到她的到來,抬眼看去,見果真是青璿,一團小小的身影站在不遠處。他對她露出柔和的笑容,像結冰的湖麵迎來了第一縷春光一般暖人,動了動雙唇,青璿看見,他的口型是在叫自己,青兒。
青璿揉揉發痛的雙眼,繼而緩步走上前去,麵上也露出一抹如常日般的燦爛笑靨。走到近前時,她蹲下身來趴在他膝頭,刻意掩飾掉聲音中的顫抖,裝作若無其事般地問道:“吃過飯了麼?一個人坐在這裏幹什麼?”
見上頭的人沉默不語,青璿定了定情緒,仰起小臉,正望進玉寒清如一潭碧波般清澈的眸子裏,後者隻是含笑不語地看著自己。青璿伸出白皙的小手,搭上玉寒清修長的手指,輕聲問道:“痛不痛?”
玉寒清搖搖頭,似是不置一詞。
“玉師兄。”聽到眼前人兒的輕聲呼喚,玉寒清以柔和的眼神示意,問她做什麼。青璿將雙手都覆蓋在玉寒清的指間,唇邊同時掛上一道上揚的弧度,繼而重新趴在了玉寒清的雙膝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玉師兄。”她隻是緩緩叫著玉寒清,卻並不做任何繼續的話語。後者也不再詢問,任由少女帶著溫柔的語調一遍遍的叫自己,隻覺得天地萬物都柔和起來。
玉師兄不想她知道真相,她便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好了。玉師兄想要她一直快樂的笑著,她便決不再輕易掉眼淚讓他為自己擔憂。她已經,欠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實在夠多,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