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41章 萬般恨極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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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居然就這麼跟著一個陌生男子走了?直到上了馬車,青璿還在想究竟自己腦子是出了什麼毛病了。又想起臨走之前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留給花大娘,要是第二日醒來後見她不辭而別,村裏的人一定都會心裏微微不悅吧。
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青璿轉過視線,見車廂內的男子一直都是沉默無言,心中實在有太多疑惑縈繞,忍不住終究是問出了口:“你口中所說的莊主,到底是誰?”
男子聞言對上青璿一雙清澈的眼,沉吟了片刻,方才答道:“是小姐的親生父親,烈錦泓。”淡淡一句話,聽在青璿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親生父親?眼前這人莫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她所謂的親生父親不該是正在京城裏享受著萬千榮華富貴的當朝丞相許懷遠嗎,又是從何處突然冒出來一個所謂的什麼莊主?
見青璿臉上滿是震驚和懷疑之色,男子複又開口:“馬車趕回莊裏還有一段時間,我便先和小姐簡單的解釋這段因由吧。”話說完男子便隻是麵帶一絲沉靜的笑容看著驚疑不定的青璿,而後者見他如此說道,思量片刻,還是默默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小姐可曾聽聞過烈月山莊?”男子出聲問道,但見青璿搖搖頭,表示對其並不了解。
“小姐的父親,便曾經是這烈月山莊的莊主,昔日的江湖中,即使是武林盟主,卻也無法與莊主匹敵。”聽男子用了曾經二字,青璿不覺問道:“現在呢?”
聞言男子眼中略略一暗,似有無限悵然:“十多年前的一晚,山莊被那些所謂的江湖正派人士所覆滅,隻餘我和莊主逃脫了出來。”饒是青璿,聽得此話心中不禁也是陡然一驚,照他所說,既是江湖中組織極其強大的門派,又怎會說滅就被滅?而且,方才男子話中透露出的意思好像也是在告訴自己,他所說的那個烈月山莊,似乎並非什麼名門正派。
“而夫人……正是在此事發生不久前私下出莊的,那時夫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而對於這一事,莊主直到現在也是內疚難當。”聽他言語閃爍,青璿當下便料到背後必定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他沒有一一說出來,故主動問道:“我娘她……又是怎麼到了丞相府中成了婢子的?”
男子聽青璿如此問道,沉默了好半晌,方才輕輕歎出一口氣,對她說道:“在小姐未出生之前,莊主與夫人原本是躞蹀情深,直到後來……莊主遇上了一位女子,對其一見傾心,當下便有了想要納那位女子為側室的念頭,夫人知道後自然是心灰意冷,在夫人心中,是斷然由不得莊主有兩心的,故三番五次詢問莊主,是否一定要納側室,彼時莊主已被那女子迷得神魂顛倒,又豈會看見夫人心頭在滴血,最終夫人終究是斷了希望,才會私自離開山莊。”
“夫人離莊時,恰是莊主納那女子為妾的前一日,看著那些些大紅的喜字,不想夫人竟因傷心過度而導致記憶全失,如此,在外漂泊的夫人無處可去,便被丞相府中的人收了當丫鬟。而這些,全是莊主在成婚之後方才知道,原本心懷愧疚的莊主打算差人將夫人接回莊裏來,卻沒想到,原來他迎娶的那名女子正是那些江湖上的正派人士派來的奸細,成婚那晚那女子已在酒裏下了毒,隻等著不日後那些人一齊攻上烈月山莊。遭此巨變,莊裏的人措手不及,費盡千辛萬苦才保住莊主逃離,到最後也隻餘我一路陪同護送莊主。”
男子說到此處,眼中已是布滿了深切的恨意,雙手緊緊在暗處握成了拳,青璿見狀也隻是在心中感歎,她並不是曲雁笙的親生女兒,不過是寄居在她女兒這具軀體裏的另一個毫無關係的魂魄而已,卻還是佩服起這女子的氣魄。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這又是古代女子當中有多少人能做得到的?
“可恨的是許懷遠那畜生,在將夫人帶回丞相府後原本便想馬上納夫人為妾,卻突然發現夫人已經是懷有身孕,又在不久後得知了夫人便是莊主的發妻,更是起了歹心,對外謊稱他讓夫人不小心有了身孕,所以不得不將其娶進家門。許懷遠因為某些事一直對莊主心懷記恨,有如此良機讓他折磨夫人,他又豈會放過?可憐了夫人,到死都未能與莊主重聚。”見青璿一直是低垂著頭不語,男子以為她一定是聽了這些話之後覺得心中傷感,遂出聲寬慰道:“小姐莫傷心了,如今能把小姐接回莊裏,莊主便能保證以後小姐絕不會再受到半點欺辱。”
眼前男子又哪裏會直到,低著頭的女子隻是在照著他所說的話細細思索,麵上並無半分悲哀之色,幾段話語雖看似詳細的說盡了那段過往,實則背後還是有諸多真相沒有揭開,譬如,為何許懷遠會對她那什麼莊主親爹心懷記恨?又譬如,男子既是護送莊主親爹逃離了那晚的廝殺,為何後來沒有回丞相府帶走她娘?
想到此處,青璿忽而抬起頭,隨便找了借口說自己乏了,便裝作合上眼假寐起來。既然他不說,那麼回到那什麼烈月山莊,自己親口問當事人也是一樣的。坐在一旁的男子像是並未料到她的反映會是如此平靜,估測大抵是因為傷心過頭便顯得麻木了,遂也沒有多想,隻是拿過一層棉被,輕輕蓋在青璿身上,而後便靠在馬車的窗口處,目光望向窗外寂寥的月色。
直至第二日清晨,青璿被人的輕微呼聲喚醒,睜開眼便見到男子柔和的對自己笑道:“小姐,已經到了。”不急不緩的坐起身,青璿方才同那男子一並下了馬車。
見著眼前並不是豪華偉岸的建築,倒更像是荒廢已久的地方,連牌匾都沒有一塊,青璿隻是不語,隨著男子的引路向裏走去。一路經過長長的回廊,青璿特意打量了四周,莊裏並未見到半個人影。直到走到一門前時,男子方才停下了腳步,轉身對青璿道:“小姐,莊主就在裏麵。”
青璿聞言點點頭,見男子隻是站立在一旁卻並未有進屋的打算,青璿了然,便徑自邁進了屋子。
房裏的擺設極其簡單,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也隻多了一張書桌,上麵堆疊了滿滿的褶子。在書桌旁站著的人,背對著自己,聽到青璿闔上門扉的動靜,方才轉過身來。
隻是,青璿在見到那人的模樣後,隻覺得一陣天昏地暗,胸口壓抑的跳動像是不受控製的要裂開一般,不覺間,眼淚也自眼角滑落下來。
烈錦泓也似有無限動容,微微一笑,便扯動了左邊臉頰上那道分明的刀疤,卻並不顯得可怖,反倒增添了幾分慈愛,對著雙眼通紅的青璿,柔聲喚道:“是青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