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輕歌的心情有些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期待，在這一刻，她甚至沒有去想，若龍煌說是，若他說是，她該怎麼辦？
    龍煌的眼睛盯著黑布車簾，身側的地毯被他大力的抓得皺成一團，他沒有看輕歌，若是他看了，他就能輕而易舉的發現她眼中一絲悸動的光亮，那是任何人都沒有見過的，屬於一個少女的情懷。
    龍煌反問：“你上次在馬背上親我的時候也愛上了我嗎？”
    輕歌眸光一滯，上次在馬背上，她親他，隻是好奇而已，隻是衝動而已。
    原來是這樣，原來真的隻是禮尚往來而已，原來隻是這樣。湧動的心思迅速的冷了下來，失落蜂湧而來，她低低的自嘲，玉輕歌啊，你這是在期待什麼，又是在盼望什麼呢？
    龍煌突覺氣氛不對，她的反應也不對，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迎接她的暴發的怒意，想到她氣結的樣子，他的唇角已經情不自禁的微微揚起，卻忽然驚覺馬車內一片靜謐，靜得可怕，像是察覺到什麼，他猛然的回頭，直直的望向她沉沉靜靜的眸子，輕歌也一直看著他，對上他深深的目光，她低頭微微一笑，有些低沉的嗓音就在這黑暗中擴散開來。
    “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任性過，方才有那麼一瞬間，我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如果你說愛我，或許真能試著跟你走，依依總說我不懂情，我是真不懂，那日送她與飛然回去時，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裏在想著，若我是她該有多好！我可在隨心去追尋自己所愛，可以不管不顧的跟隨在他的身邊，我隻要眼裏看著他，心裏想著他，我可以不用去管任何人，因為他就是我的全部，他若是想仗劍江湖，我便陪著他到天涯海角，他若是想逐鹿中原，我便陪著他戰場拚殺，他若是倦了，我便陪著他隱居桃源，不論世事如何變遷，我與他執手共渡，永遠不離不棄。”
    輕歌的聲音帶了些沙啞，還有一絲她極力強忍的哽咽，她微闔著眼，靠在車背上，輕聲道：“今天之前，我知道這是個幻想，今天之後，我知道它仍舊是個幻想，天長地久對我來說，終舊隻是一種奢望……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綿長的一番話，接連著的幾個“這樣也好”，聽得龍煌一陣心慌，她口中所說的兩個人的生活，他從來都沒想過，聽著她一字一句緩緩道來，他竟覺得自己的心裏也隱隱的有著一絲向往，可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愛的基礎上，愛這個東西，不是他曾經嘲笑過笑春風的嗎？
    他親眼見到過這種東西所帶來的毀天滅地的力量，它能讓一個智者變得神智不清，能讓一個謹慎的人變得失了警惕，更能讓一個穩重的人變得驚慌失措，如此禍害的東西，他怎敢碰？
    “我不愛你。”
    龍煌正麵回答她，短短四個字，他卻覺得自己說得極為困難，一貫堅冷的心似乎悄悄的裂開了一條縫。
    “我知道。”
    輕歌平靜的回複，眸子再次睜開，裉去清脆，換上了一副慵懶的神色，“既然不是愛，那你今晚來將我綁回去，又是為了什麼？”
    龍煌被她這句話問住，既不是愛，又如何解釋他的舉動？
    輕歌懶懶一笑，縱使在黑暗中，龍煌仍覺得她的臉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光澤，雖不奪目耀眼，卻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睛。
    “我知道你不想愛，我懂，因為我也不想愛，也許你的這種情緒隻是單純的占有，你想占有我，就像我得不到一樣東西時，便會想方設法去得到一般，等你冷靜下來，你便會發現，我於你而言，與一件寶貝的物品沒什麼兩樣，縱然再價值連城，仍有更為珍貴的物品出現，沒有什麼是不能被替代的，當你被新的物品吸引時，你會發現，我真的已經不重要。我知道你心裏一直不甘，那天晚上我趁你傷重製服了你，心高氣傲的你怎會就此作罷，之後的讓人追殺我，或是故意在楚天玨麵前說些暖昧不明的話語，也隻是想發/泄你心中的怒意，我沒死，也沒被你算計到，你心底這口氣就一直出不了，從來未嚐敗果的你被它百般的折磨著，心中煩躁不安，我說得對嗎？”
    龍煌默然不語，他無法否認，盡管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種感覺，但他心中確有煩躁存在。
    輕歌了然一笑，又道：“依依說我不懂情愛，其實你也不懂，這二十幾年來，你為了練功，不近女色，莫說女人的心思，便是連那種心動情動的感覺也未有過，你會弄錯自己的感覺，也是情有可原之事，今日便有這麼個機會，我趁你傷重時敗了你，你也可以趁我傷重時敗我，我們之間就此扯平，如何？”
    她說得輕鬆，龍煌聽得卻愈加的煩躁，尤其是聽到扯平二字時，心底莫名其妙的湧出一陣躁意，他聲音一沉：“我需要趁你傷重時才能敗你麼？”
    輕歌笑了笑，轉問道：“龍煌，上次你說，你欠我一次，隨時可以向你討回，還做數麼？”
    龍煌輕點頭：“我的承諾永不反悔，若你要我現在放了你……”
    龍煌頓默，沒有再說下去，他現在有點亂，理不清自己的思緒。
    輕歌淺淺一笑的望向他：“自然不是，龍煌的承諾如此珍貴，我豈會拿來隨便糟蹋，依依從小便跟著我，許是我把她寵壞了，從小到大，便鮮少受委屈，整個自在天上上下下，除了我，也沒人敢給她臉色看，但尊麓山不比自在天，雖然飛然寵著她，但我也怕這丫頭沒大沒小，若是惹了你，還望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就不予她計較，我離她較遠，也無法事事顧全，雖然我自是希望她能平安無事，但世事難料，若是真有事，請你先保她一命，再通知我，讓我來解決，行嗎？”
    她的語氣淺淺淡淡，神色也是清清雅雅，龍煌看了她許久，應了下來，輕歌回望著他，眼底淺淺的笑意盈溢，她柔柔的要求：“龍煌，你能再親我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