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陣陣，流水潺潺，空氣中，多了一絲莫名的氣氛。
    玉輕歌目光深沉注視眼前之人，笑春風眸光似水柔情回視。
    “蛇王，豈是凡夫俗子能見。”玉輕歌一口回絕。
    “笑春風雖非仙姿神人，但也絕非凡夫俗子。”笑春風自信回應。
    玉輕歌道：“我隻能替你稟報，至於蛇王會不會見你，便不是我所能左右之事。”
    笑春風道：“隻需引見。”
    玉輕歌望向他，唇角微勾，懶懶一笑：“我幫了你的大忙，你也必須要幫我一個忙。”
    笑春風道：“請說。”
    玉輕歌並未直言，漫不經心問道：“聽說玉璃國的護國大將軍之子樓峻奇效仿劉玄德三顧茅廬躬請孔明之舉，幾次三番來桃花塢請先生出山協助？”
    笑春風微微一笑，卻是藏著不為人知的苦澀，輕聲道：“你想……”
    玉輕歌點頭：“先生自稱無所不知，自然是知道玉輕歌想要什麼。”
    笑春風不語，柔和目光鎖視著她，玉輕歌直視著他，眼中的堅定比石硬，任何的眼神，隻要一觸及到這堅定，必會被碾落成泥，笑春風心中的某個角落似有針在紮，微微的痛，卻又找不到傷口，隻有一絲怒意莫名爬上心頭，終是拂袖而去。
    “我答應你。”
    生硬的聲音被輕風送來，早已褪去了春風的溫暖，玉輕歌在溪邊輕輕躺下，遙望天空，唇角勾起一絲笑容，天空的某處，似有熟悉的麵容在晃動，耳邊，似有溫暖的呼喚。
    “我的小曼舞，長大了定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是誰？渾厚的男聲，偉岸的身影，如青鬆一般，支撐著幼時的天空，撐起母親全部的希望。
    “我的小曼舞，將來會是這個世上最漂亮的公主，娘親一定要替曼舞找一個最英俊的男人，讓曼舞成為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
    是誰？溫柔的話語，妙曼的身姿，如早春最先綻放的第一朵鮮花一般，芬芳了整個後院。
    轉眼間，風起雲湧，溫馨的畫麵被刀光劍影所取代，眼前一片血霧茫茫，隻有一聲聲淒厲的絕望：“曼舞，快走……快走……”
    擔憂，害怕，期盼，久久回蕩心頭。
    玉輕歌緩緩睜開雙眼，血已冷，淚已幹，萬惡不赦之人，老天不收，她玉輕歌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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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多情，細潤萬物，淅淅瀝瀝。
    何音亭中，情思綿綿，化作迷離琴音，穿透朦朧細雨，拔動有情人心。
    玉輕歌佇立窗前，凝望著煙雨深處的何音亭，眸光幽深。自在天的山下也有這麼一座何音亭，不但名字一樣，連亭子的樣子也是一模一樣。
    三日了，自從那日兩人達成協議，他便再也沒有來找過自己，每日下午總是坐在何音亭，不厭其煩的談著那一首曲子，玉輕歌叫不上名字，隻能感覺到那曲子中含著濃濃的哀思和淺淺的無奈，唇角勾起一笑，聰明連他，也會有無奈的事情嗎？
    撐起一把油傘，自細雨中踏出，緩緩走向何音亭，亭中音律未停，笑春風凝視著她走來，手間琴音更柔。
    收起油傘放置亭邊，玉輕歌憑欄而立，久久未曾出聲，笑春風淺拔琴弦，聲音恍惚得一如這朦朦細雨：“輕歌，踏出了這一步，就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他第一次喚她輕歌，她沒有反駁，依舊靜望風雨。
    “我早就無法回頭了，這一步，是注定要踏出的，這是我的命。”
    笑春風麵容平靜，依舊緩緩而道：“若你願意，我可以帶你找一處避世之所，不問凡塵俗事。”
    平淡的話語，掩飾內心的波動，是探試，也是詢問，笑春風琴音依舊，心情卻是隨風起伏不定。
    玉輕歌笑言：“本是紅塵之人，豈能不問世事？”
    笑春風默然，輕言道：“奈何滾滾紅塵，空惹一身愁怨。”
    玉輕歌回身直視他，道：“笑春風，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便知道我誓在必得。”
    堅定的眼神，依舊毫無半分猶豫，也許從來也沒有動搖過。
    “蛇王，隻是在利用你。”不願說出口，卻不得不說出口。
    玉輕歌冷笑：“我們之間，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琴音漸急，千言萬語化作心頭的一句呢喃：“輕歌，我不希望看到你不開心……”
    何音亭外，桑竹急急而來，在亭外稟報：“塢主，玉璃國的樓峻奇又來了，在林中求見塢主。”
    笑春風沒有回答，隻是望向玉輕歌道：“在我房中的衣櫃內，已為你備下一套衣衫。”
    玉輕歌愕然，未料到他竟然連衣衫都備下了，匆匆道了句多謝，往房中而去。
    雨中柔弱身姿漸遠，笑春風微微歎氣，道：“將樓公子請來何音亭，你退下吧，今日不用你奉茶。”
    玉輕歌進入房中，衣櫃便在牆角，拉開櫃門，一套雪緞千嬌裙，白色裙擺逶迤拖地，玉帶束蠻腰，手挽淺紅薄紗，更添百媚風姿，烏雲疊鬢，精巧嫣桃小釵點綴，略施粉黛，更勝濃妝。
    玉輕歌左手提壺，右手撐傘，姍姍而行，遠遠即見何音亭中多了一人，那人雖生得五官秀美，滿身卻是收斂不住的邪意，此刻正坐在笑春風麵前，靜聆琴音。
    斜風細雨中，發尾稍濕，玉輕歌款步進亭，輕收折傘，明媚臉龐燦華一笑，樓峻奇愣神當場，隻見眼前人眉如遠山淺淡入畫，顏如皎月顧盼生輝，秋波流轉中自有含情脈脈，舉手投足間展露嬌柔之態，樓峻奇隻覺心中悸動非常。
    玉輕歌輕勾唇角，淡淡一笑，樓峻奇便覺耀如春華，心神蕩漾，笑春風微微蹙眉，初見玉輕歌此等模樣，他也是一愣，輕屏呼吸，眼中柔情漾漾，又見著樓峻奇的眼神，幾日前的那股怒意又無聲無息的爬了上來，雙手合住琴弦，亭中頓時噪音大作，樓峻奇回過神來，才覺失禮，嘴角扯出尷尬一笑，微微收回眼神。
    玉輕歌替兩人倒上熱茶，也不知是緊張還是何故，手中微微一抖，幾滴熱茶濺落至樓峻奇的衣袖上，玉輕歌慌忙道歉，扯出帕子替他擦拭，樓峻奇輕握住嬌柔玉手，眼神卻火熱的盯著眼前的玉顏：“無妨，小姐不必著急。”
    玉輕歌的臉騰的一紅，更如海棠爭豔，嬌羞的收回雙手，往桃林之中離去。
    樓峻奇盯著佳人背影，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樓公子，笑春風一介山野之人，恐是不能為樓公子效力，樓公子還是請回吧。”笑春風不悅的婉言拒絕。
    樓峻奇回過神來，站起身擺手道：“人各有誌，先生既然執意如此，樓峻奇便不再打擾了，告辭！”
    幾次三番來請笑春風便並非他本意，笑春風的幾次拒絕更是讓心高氣傲的他瞧不上眼，如此更好，他回去也好向父親交差，匆匆告辭後，便往桃林中而去。
    細雨剛停，一株嬌嫩桃枝下，玉輕歌婷婷而立，指尖拈起一瓣桃花，送入鼻尖輕嗅，俏麗身姿，豔壓滿林嫣紅，樓峻奇屏住呼吸，聲怕驚動了佳人。
    似是察覺身後有人，玉輕歌緩緩回身，見到了先前亭中之人，仍是嬌羞未褪，樓峻奇上前一步，問道：“不知小姐是何家閨秀？”
    桃花塢他來過幾次，並沒有女人，眼前的佳人必然是來作客之人。
    玉輕歌輕聲回道：“我是自在天的人。”
    樓峻奇問道：“自在天？可是自在道人的那個自在天？”
    玉輕歌點頭稱是，樓峻奇微微一笑，邪意更濃：“在下是玉璃國護國大將軍之子樓峻奇，敢問小姐閨名？”
    玉輕歌朱唇輕啟：“玉輕歌。”
    “玉輕歌？”樓峻奇意味念道，“在下有要事在身，馬上便要離開桃花塢，不知得了空閑，可否去自在天看望小姐？”
    毫不含蓄的眼神，暴露了赤/裸的意圖，樓峻奇的念頭，從不掩飾。
    玉輕歌別過臉去，輕輕點頭，見她這嬌羞的模樣，樓峻奇隻覺有趣，大笑幾聲，取下左手指上扳指，放入玉輕歌的手心，手指微微摩挲著，周圍的溫度明顯升高，嗓音漸沉：“這便交予小姐保管，下次見麵，樓峻奇再來取回。”
    玉輕歌再次輕點頭，樓峻奇心神蕩漾，想一親香澤，又怕嚇著了她，隻得忍住，低沉一笑，不舍離去。
    玉輕歌手握扳指，冰冰涼涼，身後傳來空幽之語：“蛇王的手下，你是最毒的一條蛇。”
    唇角微勾，玉輕歌笑道：“那你便離我遠一些，否則被我咬傷，可是求生無門。”
    桃花繽紛，霧藹蒙蒙，模糊了笑春風的容顏，還能離開嗎？還有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