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自此別天涯 貳(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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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玉名醒來時,身旁也不見公主的身影。心下奇怪,便撥開帷幔:“來人。”
“許大人。”
“公主現下身在何處?”
“公主進宮麵聖。著奴婢轉告許大人可先稍後,靜待聖旨。”
“哦…公主何時走的?怎麼也沒叫醒我…”
“公主走了好一會兒了。讓奴婢們不可打擾許大人休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禦書房。
“陛下,公主殿下在外求見。”
“丹妮?宣。”
“公主殿下,陛下讓老奴請您進去。”
“有勞公公。”
“臣妹參見皇兄。”
“無須多禮。坐。丹妮今天來,有什麼事麼。”
丹妮公主捂嘴輕笑了一下,而後便撒嬌似的說:“沒事就不能來看看皇兄啦。丹妮惦念皇兄了。”
“嗬嗬,”皇上笑了一下,“難得你有心。不過,”皇上止住了笑,“你和蒙淵一樣,沒事不是來我這閑逛的。說吧,什麼事。為兄能答應的,必定不會為難於你。”
這丹妮本宋姓,是當今聖上孫慕凡舅舅家的妹妹,也就喚皇太後聲姑母。雖並非像蒙淵那般一母同胞。但奈何孫氏王朝枝稀葉散,人丁不旺,這丹妮公主就一小在宮中長大,雖非同胞,但皇上也對這個小妹妹,疼愛得緊呢。
“皇兄,臣妹本不應過問朝政,但今日來,是向皇兄討一個人情的。”
“哦?討什麼人情?”
“不知對齊氏一門宣旨的人選,皇兄可定下來了。”
“公公去就好。”
“皇兄,臣妹就是來討這個人情的。”丹妮公主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敢問皇兄,可讓新晉的玉脈勘測師許玉明去宣這個旨意?”
“為何?”
“許大人素來與齊氏一門交好,現下眾人獲罪皆要行刑,唯獨許玉明一人安然無恙,天牢重地,本不容許犯人親友相見。若容許他們見上最後一麵,顯示皇恩浩蕩,也可讓許玉明安心為我朝效力,不生罅隙。”
“好聰明的丹妮。嗬嗬嗬”皇上笑了一笑,看著丹妮的眼睛,一副你想什麼我還不知道的樣子:“隻此而已?”
“皇兄~~”丹妮公主的臉瞬的紅了,“丹妮沒別的心思…”
“沒別的心思,那許玉明是在誰的府邸休養了這好些日子,據說還有人親自端茶倒水。我這兄長都沒能享受到這待遇啊!”
“皇兄~~!”聽到皇上這般取笑自己,公主的臉紅得能滴出水來,“莫要取笑丹妮了…”
“哈哈哈!好,為兄今天就賣你這個人情。”皇上哈哈大笑,“女大不中留,我們丹妮也要找夫婿了!為兄定成全你這心思!”
“皇兄就會取笑丹妮,丹妮告退了!”
得了旨意的公主害羞的匆匆退出了禦書房。呼一口氣,許玉明,答應你的事,我必會做到。
你,也莫負了我,這一般心意!
“皇家辦事效率果然是快。公主晨起去麵聖,午後旨意便下來,著我去宣旨了…”端著聖旨邊走著,玉明心裏還沒閑著的胡思亂想。
“皇上著我去宣旨,必然是王爺是怕梓潼不肯,讓我去勸勸,這…可怎麼開口是好?”頓了一頓,接著想到:“此次這麼大的由頭,卻隻是發配而已,若不是賓卿娘娘,唉…這滿腔的心思啊…”
“許大人,許大人?”隨行的小太監見到了地方,許玉明還在愣神,便開口喚了他一聲。
“嗯?怎麼?”
“到了…”
“哦。”才回神的玉明抬頭望了望,心裏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你們在此候我便可,不用跟進來了。”
“是。”
步步走進天牢,看著因陰暗潮濕而四處長的苔蘚,和橫行無阻的蜈蚣蟑螂。玉明心裏便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們幾人,哪怕是早年在戈壁山野艱苦,也是大漠山川風光無限,得一個隨性瀟灑。何曾在這鬼地方受過罪。這是得罪了哪家的神仙,莫名其妙的落到現在這境地…
玉明心裏想著梓潼這丫頭倔得很,從小也沒吃過苦,不知現在怎麼樣了。擔心得很,便先去了女監。到了那兒,一看梓潼孤零零抱著手臂坐在角落了,小臉上沾滿了灰塵,頭發上也沾了草屑。玉明便心疼得不能自已:“丫頭!”
梓潼抬頭一看,竟是玉明。收監這麼多天了,從沒有人看過自己,連蒙淵都因為被軟禁到現在都出不來,梓潼又委屈又害怕,撲到木欄出抓著玉明的手“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玉明…我不要在這待了…嗚嗚嗚…你帶我出去好不好…我害怕…這裏好黑好髒…還有蟲子…光我一個人…帶我出去吧…嗚嗚嗚…”
“梓潼…不哭…不哭了昂…”看著淚如雨下的梓潼,玉明心疼的一直給她擦眼淚,“不哭了。乖,聽我說。我就是來讓你出去的。”
“真的?!”
“真的!你看你看,這是聖旨!”
“聖旨…”猛然的,梓潼好像嚇了似的,一直在往後退往後退,“…要砍頭了…要砍頭了…要砍頭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丫頭,沒人要的腦袋!皇上要放你出去了,真的!你聽我說!”
“不可能…要砍頭了…”梓潼好似嚇住了一般,一直徑自的在嘟嘟囔囔…
“真的!乖,你來,我念給你聽。”
梓潼又忽然乖乖的湊了過來:“玉明,你不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的呢,你聽,我念給你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貢品破損丟失一案,辛梓潼並未參與其中。赦辛梓潼無罪。皇恩浩蕩,著賜婚辛梓潼,為雍璽王妃,擇日完婚。欽賜。”
看著還沒回神的梓潼,玉明輕輕地搖了搖她:“梓潼,梓潼。你看你沒事了,沒事了。一會兒王爺就來接你了,雍璽王蒙淵就來接你了。”
梓潼好一會兒沒說話,卻突然開口道:“大婚?誰要大婚?!玉明誰要大婚?”
“是雍璽王爺。皇帝賜了婚。”
“蒙淵要大婚了?!”梓潼依舊愣愣的徑自說道,“他要大婚了…他不要我了…他要大婚了…”
玉明看著梓潼好像不太對勁,便輕聲的喊了喊她:“梓潼?梓潼?”
“嗚嗚嗚…”梓潼一下子哭了起來,“蒙淵要大婚了…他不是說要我相伴一生麼…他怎麼和別人大婚了…不要我了…嗚嗚嗚…”
“誰說我要和別人大婚了!”驚雷般得一聲喝,嚇的玉明一跳,趕忙回身一看,雍璽王蒙淵竟站在了身後!
“開門!”蒙淵對著監長大聲喝道。
“王爺這…”
“我讓你開門!聖旨沒聽到麼!開門!”
“是是是!”監長哆哆嗦嗦的開了門,一下子閃到一邊去,再也不敢招惹這位快爆炸的鎮國將軍。
“梓潼!”蒙淵心疼的一下子把梓潼摟在懷裏,“梓潼你受苦了!是我不好,讓你在這受苦這麼多天!”
“蒙淵?!”梓潼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人兒,伸手摸上他的眉毛眼睛,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你要大婚了…你要大婚了…”
“是我們要大婚了。”
“我們?!”
“皇兄下旨赦你無罪,還給我麼賜了婚。是我們要大婚了!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是我們…我們要大婚了…”
“嗯!是我們要大婚了!”
“那…”梓潼抬頭看著玉明,“傑少和九哥他們怎麼辦?他們…怎麼辦?”
“…”玉明為難的看著雍璽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們…最終也會沒事的…我答應你!”雍璽王定定的看著梓潼,可梓潼一副不買賬的樣子:“那他們還是要砍頭是不是?”
“不是,”玉明說道,“賓向皇上求了情,隻是發配而已,不砍頭…”
“我沒事了,他們卻要發配…”梓潼低低的說道,“蒙淵,我…我不能…嫁給你…我不能看著傑少他們…不管…”
“梓潼!”蒙淵一下子著急了,他料到了梓潼的會有這般反應,卻還是不能接受,“不要…不要離開我!”
蒙淵求助般的看著玉明,玉明歎了口氣,走到監內,拉過梓潼,一字一句卻平靜的說道:“丫頭,別任性了。就算你不嫁,你救得了他們麼?若不是賓求情,我們全都會有事。抗旨不遵,你想罪加一等麼?”
“我…可是我…”
“丫頭,你看看他,你看看這個人,你看看蒙淵”玉明拉過梓潼,讓她站在蒙淵麵前,“他為了你夜闖禦書房,舍掉了虎符,交出了兵權,還願永駐西南邊關永世不回京!虎符是先帝賜給他保命的啊!他連名都不要了!梓潼,你看看這個男人!他願為你傾盡所有!”玉明看著梓潼,慢慢的說道:“別任性了。他愛你!別負了他!”
“蒙…淵…”
“梓潼,”蒙淵拉過梓潼的手,“我答應你,定會保相安無事,相信我,好不好。”
“嗯。”
低低的一聲嗯,傾盡了所有的信任,看著相擁一起的兩個人,玉明悄悄地退了出去,捧著另一份聖旨,走向另一個地方…
看著談笑風生的三個人,玉明滿臉的黑線;“真服你們三個了,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聊天…”
“怎麼沒有,兄弟愛人皆在身旁,有吃有喝,有衣蔽體,有屋遮風,我很滿足啊。”
“切~現在看明白了,管什麼用。”
“開門!”
“是!”
監長看了門便退下了。玉明徑自走到監內,席地而坐:“這地方可夠髒的。”
“要不你來住兩天?”
“不用了不用了。”
“梓潼那邊沒事了?”
“沒事,嚇著了。蒙淵在那安慰著呢。”
“怎麼弄的?”
“免罪賜婚。”
“嗯,蒙淵這小子還不錯。”
“隻是要去西南了,永世不能回京。”
“哦?!”
“蒙淵交出了虎符和兵權,還永駐西南抗擊藏蟒,換了梓潼一命和他倆大婚。”
“這回可下血本了。我們的呢?”
“這呢,自己看吧。”
拿起聖旨,傑少大大的掃了一眼,隻注意到放逐蠻夷山野之地,永世不得回京。然後頗有些驚訝的問道:“發配?不要腦袋了!?”
“你這家夥,不要腦袋還不高興了?”
“發配?!不用死了?!”聽到發配的字眼,劉超和泰文又驚又喜,二人趕忙拿起來看:見上麵寫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齊氏一門藐視皇權,無視國威,現收回全部齊氏玉脈,家產全部充回國庫,關閉全國上下所有店鋪。放逐蠻夷山野之地,永世不得回京。欽賜。
劉超驚訝的問玉明:“這…這麼大的罪名,就發配?!”
“要不是有人求情,咱就等著死吧。”
“誰?”
“還能有誰?當今勝寵在身的賓卿娘娘。”
“原來是賓…嗬嗬…難怪這麼容易…”
“不枉你包他那麼多年,這次就算是還清了。”泰文撇了撇嘴角,翻了翻眼睛,一副“哼,美了吧!”的樣子。
看到這樣,傑少趕忙過去哄起了自己的小人:“吃醋啦!?小心眼勁兒。不用死了,多好!”
“要不是因為不用死了,我也不會這麼快善罷甘休~~。”泰文還是一副“哼,得瑟吧,使勁得瑟。”的樣子。
傑少哈哈笑的使勁親了一口泰文:“就當是慶祝了,以後咱就可以看遍大好山川了。”
“荒山野嶺的~”
劉超湊過來問玉明:“你呢,公主怎麼樣?”
玉明大驚:“你們這群家夥,怎麼在牢裏也什麼都知道啊?!”
傑少和劉超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是“果然是這樣”的樣子:“說說說說!”
“有什麼好說的。”
“吃了?”
玉明臉色紅一下,白一下,模糊地嘟囔了:“嗯哼。”
“不錯不錯,快當駙馬爺了!”
玉明有些無奈:“什麼駙馬爺,上門女婿而已。”
“別這麼說,以後有了娃還不是隨你姓。好好和公主過日子,咱這圈人,總得有個混得好的。”
“嗯,”玉明轉而變得很正式,“自此以後,我們兄弟就一別天涯了,好好照顧自己。有緣再會!”
“嗯,有緣必會再會!”
翌日。
天未亮,兩輛馬車先後使出了城門,蒙淵回首望著偌大的宮門,多少次來來回回,這次離開,永遠都不會再見了。皇兄,保重!
使勁捏了捏梓潼的小手,轉身攬緊身邊的人兒,吻了吻她的額頭,蒙淵對著掩裝成車夫的手下說:“啟程!”
“駕!”
天亮後,三輛囚車也慢慢的駛出了城門,泰文最後看了一眼這偌大京城,對著傑少說:傑少,我們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傑少笑了一下:“自此後,再無傑少。”
齊氏傑少,就伴隨著這跌跌蕩蕩,波折起伏的事端結束在塵煙裏。無辜也好,犧牲品也好,人嘛,知道自己要什麼是最重要的。
經曆這麼多,傑少終於知道了。
自此後,再無傑少。更名,紹劫,寓意,少一些劫難。
結束,就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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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紹一文至此正式完結,謝謝親們這和一年多來的追文支持。某茗在此鞠躬了。後續會有一些番外,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