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華輿突然開口道：“我曾聽聞這臨平城中有位墨蓮姑娘一手琵琶彈的天下一絕？”
    “這墨蓮的琵琶確實十分出色，而且氣質出眾，隻是常以白紗附麵無緣得見其真容。對了，傳聞她還與貴國二皇子有過一段韻事。”
    顏若離饒有興趣的介紹，沒發現莫華輿變得不太好的臉色。
    “看來顏大哥對這位墨蓮姑娘很熟悉？”
    “也談不上很熟，隻是有緣聽過幾曲。”
    莫華輿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顏大哥可否為在下引薦一下，我很想見識一下墨蓮姑娘的曲藝。”
    “其實這求曲也不難，墨蓮的琵琶曲一向是價高者得的，華輿若有興趣的話倒是可以去競價一試。”
    “曾聞我的主上皇子殿下一張拜帖、一曲劍舞得墨蓮姑娘的青睞，華輿倒也想仿效一二。”
    “哦？那為兄就拭目以待了。”
    顏若離眼底的那抹質疑沒逃過莫華輿的眼，莫華輿隻是莫測的一笑。
    時間尚早，兩人又聊了一陣，待暮色漸沉才動身。
    兩人來到了一條熱鬧非凡的街道上，街道兩邊的樓前站著穿著暴露的香豔女子招攬著路過的男客。
    來到一座氣派繁華的高樓前顏若離停下了腳步，樓上明燈高掛，樓內鶯聲燕語賓客滿座，樓門上的牌匾上三個大字“雲裳歌舞坊”。
    隨著顏若離步入坊中便見一嫵媚女子迎了上來，“呦，這不是顏將軍嗎？您今日怎麼有興來我們這歌舞坊？”
    顏若離溫文的道：“我這位朋友對墨蓮姑娘的曲藝很感興趣，這次專程來求曲的。”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莫華輿一番，見隻是個小少年，優雅的舉止貴氣天成，隻當是哪個望族家的小少爺想來見識見識，也沒多著意。
    “顏將軍，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坊中賓客太多，樓上雅間都被訂出去了，您看······”
    “沒關係，為我們在大堂中安排個位置就可以了。”
    莫華輿答道。
    兩人便被安排在了視野最好的一張桌邊。
    台上眾舞姬暴露的穿著更突顯出玲瓏有致的身姿，裸露的一節蠻腰纖細柔白，晃動如靈蛇起舞，令台下歡客垂涎。
    莫華輿津津有味的欣賞著，這古代女子的舞姿與現代的奔放妖嬈不同，別有一番柔媚含蓄的情致。
    樂聲漸止，台上舞姬退下，有人搬了一把雕花檀木大椅放在舞台中央。
    坊中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時隻見一青衫女子青紗附麵懷抱琵琶姍姍而來，那女子身材姣好。與一般風塵女子的妖冶不同，她身上自有一股如蓮般高潔的氣質。
    墨蓮懷抱琵琶端坐於舞台正中所設的座位上，她調整了坐姿，輕柔的撥動了幾下弦調音，一直都顯得那樣優雅從容。
    一首清雅孤高的曲子在她的指尖流瀉，樂聲悠揚但卻有著濃的化不開的寂寞，那自憐自傷的情感令人動容。這個女子彈的不是琵琶而是寂寞，但見台下眾人不過一群附庸風雅之輩罷了，又有誰聽的懂曲中之意？莫華輿為這女子感到哀憐。
    一曲罷，台下開始了此起彼伏的叫價聲。莫華輿蹙起眉頭，這叫價聲簡直是對這蘭心蕙質的女子的折辱。
    莫華輿找了坊中櫃台先生借了紙筆，提筆寫了兩行端麗小楷便托人交給那墨蓮。自己則走上了舞台。
    退場後的墨蓮剛回到自己房中，便有人送來一封短簽，上麵寫著：可憐琵琶空對月，萬般愁情鏡中描。
    看著那端秀的小楷心中的某處似乎被觸動了，叫住欲走的送簽人問道：“此簽是何人托你送來的？”
    那人撓撓頭道：“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富家小公子。”
    十三四的孩子？她決計是不會相信自己的心事會被一個孩子看穿的，難道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那這個確實成功了。
    她悄然行至廊上，抬眼隻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台上，而舞台周圍的人都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少年。麵對來自各方的目光少年依舊淡定自如，神色不曾稍改。少年的目光忽然掃來，兩人目光相撞，那少年也不回避，隻衝她文雅一笑。那笑卻是極為耀眼的，襯得整張平凡的臉都明豔起來，那眼神是超越他這個年紀的睿智深沉。從沒想過她會被一個小自己四五歲的孩子的笑容迷住，此時卻是例外了。她心中恍然一驚，這個人不簡單。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在她的潛意識裏已經沒再把他當孩子了。畢竟如果不是久經世事的磨礪是不可能擁有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笑容的。
    隻聽少年突然開口道：“在下方才聽得墨蓮姑娘一曲心中頗為動容，希望能成為墨蓮姑娘的知音人。某雖不才，願自獻陋技，望能搏得姑娘青眼相加。”
    台下哄笑，有人喊道：“小鬼，回家多吃幾年奶再來吧，這兒不是你來耍的地方。”
    “小子，回家找你娘要媳婦兒去，別在這搗亂。”
    “這是哪家小公子哥跑來胡鬧啊？下來吧，別給你爹娘丟人了。”
    莫華輿也不理會下麵起哄的人，又道：“在下想彈一曲琵琶獻於墨蓮姑娘，不知哪位願將琵琶借於在下？”
    台下更是笑作一團，這不是班門弄斧嗎，難道想嘩眾取寵？天下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傻瓜，人家一手琵琶豔驚天下，你幹什麼不行，偏要彈琵琶。眾人隻當這是個傻小子，更是冷言諷語相嘲。
    而與莫華輿同來的顏若離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俊顏上掛著一向掛著的溫文的笑，沒人能看透他此時在想什麼。
    這坊中樂師、藝伶都想看好戲，爭著將琵琶借給他，他卻沒接。不一會兒，堂中漸漸安靜下來，隻見墨蓮懷抱琵琶姍姍而來。當她走到莫華輿麵前時將琵琶雙手奉上，台下眾皆驚異，靜了一瞬，又開始了竊竊私語。
    莫華輿看著她，眼中閃過一抹激賞，這個女子不簡單。
    莫華輿禮貌的接過琵琶抱在懷中，端坐在了那把舞台正中的雕花檀木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