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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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婭披著藍紫色的戰袍緩緩走進觀星宮。腳踩在紅色花瓣上毫無聲響。四周強烈的靈力將這水晶一般的宮殿照映得璀璨輝煌。以此為中心的雪域像以往一樣,靜靜地佇立在飛雪中,對黑色繁星點點的蒼穹以華麗的姿態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索婭緩緩跪下。
一瞬間,她覺得周圍的空氣凝固了,那些射過來的目光如在雪域中奔跑的一種動物的眼神,犀利而冷漠。
這個屋子,比外邊還要寒冷。
“抬起臉,索婭。”一個聲音從前上方傳了下來。一陣風過,她垂在帽簷外的長發飛舞了幾下,又重新歸於平靜。
索婭抬起頭,所有華麗的裝潢擺設,所有的強烈的靈力彩光她都看不見。因為一切似乎在突然之間就暗了下去,因為在那個玲瓏剔透的銀色高椅旁站的是他,一動不動的他。
也許一切都是個錯誤,索婭與他的邂逅本應就和這雪花一樣,飄過而無聲。
“索婭,念你是重臣世家,隻將你派入北廖,不得回來,你可準備好?”
這一聲如一道閃電,將她的思緒全部擊回。
她垂下頭,麵無表情地說:“是的,我已準備好了。”
北廖,那裏有雪域最凶狠的動物和最殘忍的敵人。
那裏,是傳說中的人的終結界。
飛雪漫天,澄淨的天空上隱隱有著鳳鳥飛過的痕跡。
索婭佇立在雪山的崖頂,這裏,曾經是她與戈碩相遇的地方。他一身黑衣,騎一隻火紅的鳳鳥自雪原飛過,卻無奈在這裏遇上了強氣流。突兀的天氣,卻成就了他們的因緣。
在這走前的一天,索婭有兩個地方要去。即使是死,這兩個地方也要刻寫到心裏。
一個是這兒,另一個,就是她的家。
那個宮殿坐落在雲崖極端,無人下來,也無人上去。他們如同在另一個世界,與這雪域分離開來。
索婭走到熟悉的宮殿前,這裏,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經成了廢墟。那天雷諾的幻靈師由天而降,瞬間白光便籠罩了整個雲羅殿。父親將沾滿鮮血的血石塞到她手中,並將她推下了雲崖。那一場惡戰,索婭的家族幾乎滅門。雲崖山下,接連下了三天的紅雪,當年也傳成了奇跡。
她坐在小時候常坐的台階上,那隱隱的童謠聲又傳入耳朵:
“雪域雪域雪上雪,雲羅雲羅雲中雲。”當年的繁華,早已物是人非。
茫茫的雪海,千年的雪靈。妖嬈的白色王國,如今已不似當年的平靜。
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索婭的視野。她從容地在異常猛烈的風雪中走過,來到索婭的麵前。
索婭跪下身,輕輕說道:“公主。”
她左手展開,將一片紅色火蓮放在索婭手心。
紅色雪蓮,便是罪孽全免。
公主轉身,卻又回頭道:“戈碩,已經被封入寒宮底層。離開這裏,不要回來。”
又一陣風雪將話的餘音卷落。
凝視著公主紅色的身影消失在雲崖,索婭默默地仍跪在那裏。
公主是雪域中最讓索婭敬佩的人。她卸去華服,著一身戎裝,十三入兵,十五領軍,十六已是雪域中最有名望的將軍女子。這片火蓮,是她的戰功,也是她的屏障。
可是,離開這裏,又去何方?
雪域的上方便是雷諾,與雪域隔著一層薄薄的水簾般卻從不輕易開啟的靈力障。在雲崖上抬頭仰望,甚至還可以分辨得出雷諾的底層。
索婭站起身,攥著那一片火蓮轉身下山。
她想到一個地方,那裏從來沒有人煙,因為那裏有神秘的咒語。
它叫做靈茗島。
這個島什麼時候存在,無人知曉,當你騎著鳳鳥橫越天空時,便會看到一團如氣體包圍般的東西,而靈茗島,就在那裏。
它不是島,隻是因為神秘而與世隔絕,因為與世隔絕才被喚作“島”。
索婭在邁向那個方向時向著雲崖跪倒,深深地,行了禮。
然後她十指相交,一抹金色的流雲自手中飛出,升騰到了天空中。她對觀星宮的地方凝望了好久,她知道,他會看見的。這是她與他的暗號。
與她想象的相反,靈茗島的霧氣沒有絲毫的殺傷力。她雙腳踩在了那裏潔淨的雪上,才相信自己真的已經進到了這裏。
外邊來看,靈茗是被霧氣隔離的,而從這裏,卻清澈得沒有一點界限。
這裏似乎永遠都不會被人打擾。
她看到了一株怒放的寒梅,星星點點的花朵開滿了整個枝頭。整片的白色的土地,隻有這淺淺的粉紅色醒目異常。
她抬手摘下一枝來,樹上的積雪被震落一些,隨風飄了開去。
這裏,就是她即將生活的地方。
雪域的夜是最冷的,可是由於雪的存在,這裏又是最亮的地方。
索婭坐在剛開的雪洞中,外邊黑色的夜幕與白色的雪地成為鮮明的對比。她驅動靈力,做出一個靈力輕床。
“戈碩,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不知道。不過有什麼重要呢?隻要是你,就好了。”
“我要告訴你,我是血石的守護人後代,你和我在一起,會有追殺的。”
“有什麼關係,你守護血石,我來守護你。”
一隻溫暖的手伸了過來,可撫在臉上,突然冰涼。
索婭醒了,可是她再也睡不著。戈碩已經離開了,這些都隻成了回憶。而這些回憶,要伴隨她餘下的一生。
雪洞外邊忽然傳來了鳳鳥的淒厲的叫聲,在這寂靜的夜中透著森森的寒意。
索婭驚訝地起身,邁步出了洞口。
漆黑的天幕上,數十隻火紅的影子搖曳不定。鳳鳥的身上的幻靈師手中散發著幽幽的光芒。靈力聚集,那是靈力高的象征。
索婭微微有些不安,這樣的情況,她也曾經見過,那時她的家族被滅門的那一天。
可是雪域與雷諾的靈力障,又怎麼會這樣頻繁的開啟?
索婭將雙手放在胸前,暗暗發動了靈力,將身體隱到陰影中去。
一個手持法戟,身穿法袍的幻靈師自那隻最大的,顏色也是最鮮豔的鳳鳥身上輕巧地躍了下來,手中的法戟的光芒猛然增強,他身旁的雪花清晰地顯現出來,如同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帳圓屏。
“你出來吧。我們隻來要一樣東西。”他向著索婭的方向說道。
鳳鳥接二連三地都落了下來,各種各樣的靈力光閃爍著,索婭再躲也隻是無用的了。
陰魂不散,在這裏居然也被他們找得到。
索婭走了出來,她的手發出藍色的光芒。
“看這個樣子,你是不想交出來嗎?”那人說道。
索婭笑了一下。自從被父親從雲崖上推下,她便從未想過自己怎樣可以在別人手中苟且偷生。隻是,現在的她,確實不可以死。
這荒無人煙的土地上,此刻隻有她,和雷諾的敵人。而她,要做的便是:逃跑!
“你們死了心吧,血石並非在這裏。”
“撒謊。”
“不信的話,殺了我來試試看。”索婭白色的長袍在風中翻飛,棕色長發散開浮動,晶藍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如繁星。她如同黑夜中的妖魅。
亮麗的靈力光照亮了夜空,鳳鳥的嚎叫與兵器的砍殺聲,波動的撞擊聲連在一起,小小的靈茗島已亂作一團。這上邊隻見光芒四射,卻找不到人的所在。
索婭喚出藍色的保護層,她靈力不低,卻又怎麼敵得上眾多靈力的聚集。她額頭沁出了細細的汗珠,心中不免也焦急起來。
天邊微微露出了魚肚的白色,雪域的白天就快要到來。天空放亮,更會走不掉。
一聲輕吟,索婭的肩骨被法戟刺穿,白衣瞬時染上了鮮紅的顏色。
索婭踉蹌了兩步,卻突然飛身上到山的高處,她將一隻手握在胸前,單膝跪下,默默吟唱了起來。
雪改變了路徑,風改變了方向。下麵的雷諾的幻靈師卻突然緊張了起來。
四周的風越來越緊,逼得讓人透不過氣。一個人驚呼:“安拉的詛咒!”
安拉的詛咒,是魔典中最為惡毒的詛咒。
一個人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手中的長刀帶著紫色的光環超索婭劈了過去。
一聲巨響。那人從空中被反彈到了雪地中,身上血跡斑斑,在白色雪的映襯下觸目驚心。
然而索婭的咒語也斷了,她再無辦法。
一個個靈力的球體從山腳處發出,直逼索婭。索婭跑也沒了力氣,隻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罷了,戈碩,我這就來找你吧。
一聲尖銳的鳥叫聲卻從天際傳來,火紅的一隻鳳鳥如同一團火蔓過天空,掠到了索婭的上方。
又一聲鳥叫,山上已空無一人。靈力球在山體上爆炸,碎裂的雪層紛紛滾落了下來。
索婭伏在鳳鳥背上,抬起頭,已是萬丈高空。
這是戈碩的鳳鳥。
是戈碩讓它來救我的。
索婭輕輕撫摸著鳳鳥光滑如蠟的羽毛:“告訴戈碩,我很好,我很想他。”
又一聲尖銳的叫聲,火紅的身影消失在天的盡端。
索婭落下的地方,是一個很小的宮殿。
銀蠶殿。
銀蠶殿,居然在這個地方。它是僅活躍在史冊上的一個殿堂。據說裏麵有蠶絲陣,無人能解。索婭的亂撞,居然發現了一個這樣罕見的地方。
她很累,肩上的傷口雖然已被她用靈力止血,卻身心俱疲。
她輕輕推開了似已荒廢了許久的門,走了進去。
外麵的雪更大了,白色漸漸掩蓋了地上的鮮紅。
她沒有想到,走進了銀蠶殿,便已到了蠶絲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