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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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困獸猶鬥不依不饒,終於激怒了那人。在那人眼裏,殺人不過頭點地,到現在還留著我這條小命,不過是因為與斑留的交情罷了。可是現在,也許他不想再糾纏了,那種會用燒房子這種極端方法的人,耐性如何,不言而喻。
那人一刀劈向我的左手,我順勢欲擋,他卻招式一變,刀柄向下一沉,意欲從我小腹向上撩。我卻已然招式變老,無力格擋,想著自己即將被開膛破肚,這也死的太難看。斑留有心相救,卻離得太遠,我身邊最近的人就是鍾孝義,可是他重傷在身。想來我的大限本就當到了。
如果我能預言,我一定不會離鍾孝義那麼接近,如果我能預言,我一定不會去招惹這個孩子。可是我不能,所以我隻能看著躺在我懷裏,一身是血的鍾孝義,他的血那麼熱,流在了我的手上,似能將我炮烙,流在了雪地上,雪開始冒煙沸騰。我沒有見過一個人能這樣無止無盡的流血,即時是斑留身上有那麼多的傷,也不曾,不曾這樣慷慨的流血。
所以斑留還活著,可鍾孝義。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挺住,我不想第一次親眼看著一個人慢慢死去,竟然是自己最最親近的人。
前一瞬,當那把刀即將劃開我的肚子,鍾孝義就撲了過來。後一瞬,刀離開他的身體時,帶出了一連串的血珠,就這樣灑在了銀白的雪地上。他落在我懷裏,用手捂著肚子,血就這麼孳孳的冒出來。斑留從衣服上撕下布條,為他那已經貫穿全身的傷口包紮,鍾孝義看了一會兒,輕輕的推了推斑留,斑留沒有停下手。鍾孝義微微的仰頭,勉強的看著我,說:“斑哥,沒用的,沒用的。”
“胡說!”我喝斷“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不會!”
“好,斑哥,你說不會有事便不會有事。斑哥,我爹,跟賣胭脂的,李寡婦現在走的,很近,我想,看,他們成親。我不會,有事的……”
他說了很多,他說他還要跟我練武功,說斑留的菜好吃,說他爹和李寡婦的事。
斑留一直在努力為他包紮,可是我們漸漸地開始知道,那是來不及的,血滲透了一層一層的布,依然看的清清楚楚。鍾孝義躺在我身上,我的大腿到膝蓋,都是那樣的溫熱的濕漉漉的感覺,我知道,我將就這樣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從我的腿,流到膝蓋,流過雪地,最後滲入泥土。
最後,鍾孝義已經沒有了意識,卻還在說著什麼,我俯身去聽,他說:“斑哥,她死了,你知道嗎,出嫁後才兩個月就死了……”
她,就是那個鍾孝義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女子,她出嫁後兩個月就因為不堪婆家的虐待而自盡,我根本不知道,若非鍾孝義告訴我。
可是,現在倒在我懷裏的是鍾孝義,我感覺到他一點一點冰冷,直到他的溫度與雪地融為一體,直到他捂著肚子的手垂了下來,直到,直到我的膝蓋漸漸失去知覺。
等我回過神,那個殺人的凶手已經悄悄地走了。當然,他也許是大張旗鼓的離開,可我沒有看到。
“斑留,那個人呢?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我要他血債血償!”
“斑離,”斑留看著我,眼裏很憂傷,這是一種奇怪的情緒,憂傷,而不是難過或者憤怒,憂傷是擔心和無奈,是無力,“定穀是殘鳥武功最好的人,他隻是……殘鳥的人都是殺手,沒有人會在乎生命,你……”
我,不要去責怪他嗎?不要報仇?
又或者,我能夠拿什麼去報仇?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都接不下他五十招,拿什麼與他對抗,拿什麼說要報仇。
拿什麼來保護我愛的人?
斑留,如果我真的,真的是一個弱者,如果我真的保護不了你,就像保護不了鍾孝義一樣,如果我們最終失敗了,我是會與你一起死去,還是像看著鍾孝義一樣的看著你躺在我的懷裏,鮮血流滿我的全身,聽你的遺言,然後,你的心髒停止跳動,失去呼吸,慢慢的,走到生命的盡頭……
如果結局是這樣,請也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