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不著痕跡地掙開他的擁抱，退後了一步，淡然道：“今兒也是你派人讓我來的？”
    “子衿，你怎麼啦？你果真愛上了表哥麼？”悠揚有些驚慌。
    子衿望向他，輕淡地一笑。
    悠揚鬆了口氣，嘴裏呢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愛上表哥的。你嫁給他，隻是為了幫助我，對麼？”
    子衿仍是那樣望著他，不置可否。然而，她的心裏突然劃過一絲厭惡，是的，厭惡，對悠揚，對他的表情，他的語氣。
    “我就知道，你隻是為了幫助我。子衿，你做得好！我們得到消息，皇上的病越來越重了，咱們的目的很快就會達到，咱們很快就可以永遠地在一起了！”悠揚並沒有注意到子衿的異樣，興奮地握住她的手，憧憬著。
    子衿依然沉默，她的眼前卻不斷地浮現出風將軍府裏那個少年悠揚的臉，溫暖的笑，溫柔的呢喃，漸漸的，這張臉竟與慕容奕的臉重疊了。她被自己的幻象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印入眼簾的是悠揚這張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
    “你費盡周折地找我來，便是為了說這些？”子衿有些灰心，淡淡地問。
    “我想你了。”悠揚臉上劃過一絲紅潤，“子衿，聽表哥說你離開太子府一年了，前些日子才回來。子衿，你去哪兒了？你是為了讓表哥盡快迷戀你，才離開的麼？可是，你也該告訴我一聲兒啊，你知道我多擔心你麼？一聽說你回府了，我便趕來了。來了，便聽說你要嫁給表哥的消息。我害怕極了，怕你真的愛上了表哥。於是我便讓人去找你到三叔這兒來。看到了你，我放心了。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愛上表哥的，對不對？”
    子衿歎息了一聲：“悠揚，我該回去了。”
    “也好。你先回去吧。要不了多久，咱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了！”悠揚愣了愣，沉吟了片刻，笑了笑。
    回到太子府，她估量了一下時間，該是慕容奕下朝的時候了。她便先去了天墨閣。慕容奕正繃著臉坐著，他的腳下是打碎的茶碗，墨香正低著頭拾掇著。
    “殿下。”子衿輕喚。
    “你到哪裏去了？”慕容奕見是她，臉色稍稍開朗了些，語氣卻仍然生硬冰冷。墨香見了她，抬起頭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似地吐了一口氣。子衿衝她擺了擺手，她便先退下了。子衿便蹲下身去，撿著地上沒有撿幹淨的碎片。
    “我去了一趟三叔那裏。聽說他有事兒找我，可我去了那裏，卻沒見到他。”子衿不以為意，抬頭衝他無奈地笑了笑。
    慕容奕也俯下身去，拉開她，自己蹲下撿著碎片兒，一麵以命令的口吻道：“以後，要出去，得由我陪著。”
    “我又沒犯罪，憑什麼被軟禁……”子衿站在一邊看他，小聲嘟囔。
    慕容奕“蹭”地起身，緊緊地摟住她：“我怕你又無聲無息地跑了！”
    子衿任由他摟著，她發覺她心裏並不抗拒他這種蠻橫的擁抱，似乎，還有一些歡喜。
    選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慕容奕提前一日把子衿送到了風華府上。
    這日清晨，子衿換好了鮮紅的嫁衣，戴上了鳳冠，金色的流蘇垂下，遮了她的臉，才稍稍地藏起了一些羞澀與緊張。
    墨香立在一邊，興奮得一忽兒讚道：“小姐，你可真美。你一定是這個世上最最美麗的新娘，一會兒太子殿下準會大吃了一驚的！”一忽兒又歎道：“小姐，這下可好了。從此，你便是太子殿下的妻子了！真是太好了！”一忽兒又勸道：“小姐，你得高興些。你瞧，你的臉上一絲兒笑容都沒有。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得笑！”
    子衿隻是靜靜地坐在銅鏡前，透過流蘇地縫隙仔細地端詳著自己，覺得表情太過於僵硬了，可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表情才不至辱沒了這身美麗的行頭。
    突然，外間傳來一陣鑼鼓爆竹的喧囂，墨香欣喜而緊張地拉了拉子衿：“小姐，你聽，太子殿下接你來了！”
    子衿依然安靜地坐著，仿佛無喜也無悲。
    喜娘來了，攙著她出了門。透過流蘇的縫隙，她看到了滿麵笑容的慕容奕。她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笑過，仿佛隨手便可從他的臉上掬出一捧笑容來。她心裏不由得也歡喜萬分，他是高興娶她的！
    他牽了她的手上了轎，放下了轎簾子，躍上了馬。
    “子衿。”風華笑嗬嗬地喚道。
    子衿掀了轎簾，靜靜地準備聆聽風華的話語。
    “子衿，奕兒是個好孩子。你好好兒地跟他過日子。”風華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了這樣一句，便揮手任由迎親的隊伍把她帶走了。他久久地望著漸行漸遠的迎親隊伍，眼底深處透出的是欣慰，也有一絲傷痛——當年，若眉心肯嫁他，他一定比今天的慕容奕更加興奮更加快活！
    宴席並沒有子衿想象的熱鬧，來恭賀的客人也是寥寥。所以，儀式很快便結束了。她被牽進了新房中。四周又安靜下來，子衿聽得見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動的聲音。她微握了握拳，想借此來緩衝一下內心的緊張。
    “殿下來了。”沒多一會兒，她便聽到侍女們嘰嘰的聲音，隨著，又聽到慕容奕溫和的吩咐：“你們都下去吧。”
    接著，便聽到房門的開啟聲。她知道，慕容奕來了。
    他關了門。屋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他坐在了她的旁邊，抑製不住地欣喜：“子衿，我終於娶了你了！”
    子衿突然間害怕起來，不由自主地向一旁縮了縮。
    慕容奕輕輕挑開了她額前的流蘇，湊近她，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然後，替她把沉重的鳳冠摘下，癡癡地盯住她。
    她有些怯怯，雖與慕容奕朝夕相處也有一年有餘，也並不是沒有肌膚之親，但此情此景仍讓她有些怯怕。她突然開口道：“墨香呢？”
    “我吩咐單獨給下人們擺了幾桌酒，這會兒啊，他們怕正鬧得厲害呢！”他邪魅地勾起了唇，“子衿，現下，隻剩下我和你了。”
    子衿無奈地垂下了頭。
    半晌，慕容奕突然正色道：“子衿，聽人說，成親當日，若新人各剪下一縷發絲，結在一起，裝在一個錦囊裏，那兩人便會天長地久。我想與你試一試。”
    說完，他有些期待有些怯生生地望向子衿。子衿未想到他竟有這樣天真的情懷，倒是暗暗一驚，又有些感動，便立起身來。
    “你不願意？”慕容奕有些受傷地拉住她的衣襟。
    子衿並不言語，隻拿起桌上的剪刀，毅然地絞下一縷頭發遞給他：“給你！”
    慕容奕欣喜萬分，接過那縷頭發和剪刀，也絞了一縷自己的頭發，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荷包，小心翼翼地將那兩縷頭發結在一起，裝了進去，又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裏。
    “這下可好了，即使是下一世，你也跑不掉了！”他笑，有一點兒壞壞地笑，欺身上前，冷不丁地一用力，子衿便被他打橫抱在懷裏了。
    他小心地將子衿放在床上，俯下身去，湊近她的耳邊，低低地呢喃：“子衿，你知道麼？我最想做什麼嗎？”
    “什麼？”
    “每日在你入睡前，吻你的光潔的額、吻你垂下的眼瞼，吻你小巧的鼻翼，然後，摟著你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