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秀林停下腳步，不動了。
    “小姐。”翠燕，翠衣，還有臘兒，全站住了。不明白呀，小姐怎麼就站下不動了呢？應夫人過來，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好些個事兒，問一下，不就水落石出了，比悶在屋裏撲風捉影的猜著想著，不知是好上多少。
    可是，她們不知道，秀林想的卻是另一樁。
    昨兒，她在穿堂裏聽到的，應老爺允諾，要讓應夫人過府來望望她娘，這今天就來了，既然這樣，那昨天她聽到的那些個話，是不是就都是真的？
    畢竟，那些事兒可都事關自己的將來，她不能不上心。
    “小姐？”倒底翠燕年長些，在秀林身邊兒時候也長些，上前一步，低低喚了聲。
    “喔，走吧。”秀林這時回過味兒來，自己許是心事太重了，居然就那麼站在當院兒裏不動窩兒了，這要是給旁的人看了，豈不是惹笑話了？！
    想著，輕輕甩了甩手裏的繡羅帕，走起來越發風擺楊柳似的，嫋嫋娜娜，引得一些經過的下人垂首退到一邊兒去，那眼都緊斜著掃過來。
    剛到院門口兒，就聽門口兒的小丫頭迭著聲兒的報進去。
    “小姐來了。”
    “小姐來了！”
    回廊下，放了幾張桌子，母親身邊的幾個大丫頭正陪著應夫人身邊的幾個一等丫頭，桌上擺了幾個精致的碟兒，裝了些酸梅，糟椒之類的小吃，見她進來，眾人都起了身，福在一旁。
    “起了吧。”秀林揮了下手，這些人她都見過的。“太太在裏麵呢？”
    她說的太太指的就是應夫人，她一向這樣稱呼的。
    “是，剛剛過來，現如今正和咱們太太說話兒呢。”碧蓮是丫頭裏的尖兒，聽得問了，趕緊上前一步，低低稟報。
    秀林點了下頭，走到門前，早有小丫頭打起青青的竹簾子。
    “外頭是秀林嗎？”裏麵傳出苗夫人的問話。
    “是。”秀林對碧蓮使了個眼色，走了進去。
    “給您請安。”低眉順目的走過去，丫頭放下墊子，她伏下身子，端端正正的行了禮。
    “快別拜了。”應夫人早走過來，一把扶了起來，“喲，這孩子，幾日不見，出落得越發招人了。”
    秀林微微一笑。
    平日裏，都是秀兒，林兒的叫，如今卻改成了‘這孩子’？！
    這稱呼上，無知無覺的，已然變了。
    這就是個兆啊！
    這時，丫頭送上茶果。
    秀林接過，先上了應夫人的，隨後，走到母親床邊，先在母親背後再加上兩個靠枕，隨後，又從丫頭手裏接過一條小單子鋪好，放上小桌，將一份同樣的茶果羅列其上，這些，都是她親力親為，沒有絲毫的拘束，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看的旁邊的應夫人直抿嘴兒，瞧人家這女兒，要模樣兒有模樣兒，知冷曉熱的，想到這兒，眼皮往下一耷，可惜啊，沒福氣，怨誰呢？
    “您請啊。”秀林弄好了母親，轉過來給應夫人捧茶送果，“您嚐嚐這個，前兒才送進來的，吃過的都誇呢！”
    “哦，好，好！”應夫人看著，心裏真是喜歡，可是……不由的暗暗歎了聲，麵兒上還是溫煦的笑著，點著頭。
    苗夫人在一邊兒看著女兒應對從容，禮數周全，不由的喜上眉梢兒，不過，看到應夫人的眼神兒，心裏又沉了下去。
    不對勁兒啊！但礙著秀林在邊兒上，也不好多問什麼。
    “妹妹，看你這身子，比起前些日子來，可好些了？”應夫人沒話找話兒。
    “好多了，多承姐姐記掛著，還勞煩你特特兒的跑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苗夫人越看心裏頭，越是七上八下的。
    “秀兒，前兒讓你做的花樣兒可好了？”苗夫人轉了下念頭，偏過頭來問秀林。
    秀林一呆，隨即會意，母親是讓自己退下去，她和應夫人有話說。
    “哦，還沒好。”她低下頭，輕輕向後退了一步。
    “還不下去，趕快做。”苗夫人做勢沉了沉臉。
    “是。”秀林福了下身，又對著應夫人福了下兒，慢慢退出去，帶著翠蓮翠衣回了自己的屋子。
    “妹妹這是何苦呢？”應夫人也明白苗夫人的心思，但心下裏倒底是疼著秀林，見她低眉順眼的默默無語的樣子，心裏越發憐了，“你我這樣的人家兒，何苦催逼得這樣兒？”
    “姐姐有所不知，這會兒要是不讓她學些針線女紅的，等到將來出了閣，到了婆家，什麼都拿不出手，要給人笑的，嫌的。”
    應夫人聽著，臉一僵，沒有接話。
    苗夫人的心陡地更沉了。
    今天，這過府探望，看來，隻是應付啊！
    女兒的親事，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