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好事不外傳，壞事穿千裏。第二日，我正在梳妝，綠珠就慌慌張張來報，靖安夫人和林美人攜了禮物來賀喜。
    雖然才來宮中幾日，可對這後宮之事，還是略有所聞，這靖安夫人和林美人同是林氏家族的堂姐妹，家產萬貫，正當戰爭年月，朝廷開銷巨大，林家每年進貢奉銀無數，對朝廷貢獻頗大，所以就算是嬴政本人，也對林家禮讓三分。
    我慢條斯理地畫好妝容，才緩緩走出。
    還未走出，就聽得外室裏，有一女子在不滿地嘀咕，“不就是被封了個美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姐姐你還是夫人呢！這樣遲遲不出來，讓你我久等，果然是山野之人的作風！”
    “玉鏡，不可胡說。大王既然破例封她為美人想必是有過人之處！”這個聲音聽起來雍容華貴，想來，就是那個品級稍高的靖安夫人了。
    “姐姐！你自己憋屈著，還不許我發發牢騷嗎！大王有多少日子沒去韶華殿了，而我的合歡殿，大王也是一月多沒去！要是再不出手，恐怕，大王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找咱們了。”
    “玉鏡！”靖安夫人這次是加大了聲響，不悅道，“你這樣心直口快的脾性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能改改。宮中人多口雜，再胡亂說話，到時可別怪我也救不了你。”
    那個林玉鏡聞言馬上閉嘴，可仍然不死心地喃喃道，“人家還不是為了你著急，服侍大王已經五年了，仍然一無所出，自然不能讓其他女人得先。”
    這句話一說出，靖安夫人頓時默住了，半響，歎了聲氣，“我的肚子不爭氣，也沒辦法。隻盼著妹妹你能為大秦，能為林家，早日誕下子嗣。”
    聽到這裏，我也沒必要再繼續偷聽下去，攏了攏裙裾，就攙著綠珠的手走出去。
    林玉鏡眼疾手快，瞧見了我，正在端茶的手，猛地放回到桌上，隻聽的輕微的“哐啷”一聲，茶水灑了大半出來。
    倒是靖安夫人識得大體，暗暗地給林玉鏡使了眼色，一邊在侍女的攙扶下，向我走來，微笑道，“先前就聽說大王此次進宮帶回了一對如花似玉的姐妹花，早就想要來拜訪，卻一直不得空，妹妹不會怪罪姐姐吧！”
    這樣文縐縐外加客套的話，我聽得頭皮發麻，可又不得不撐足了場麵，把我以前讀書時的文科優勢都發揮出來。
    “怎麼會呢，姐姐貴為夫人之首，哪有您來探望臣妾的道理！臣妾剛剛入宮，不懂規矩，還請姐姐莫怪！”
    林玉鏡聞言輕哼一聲，神色不屑，“還知道自己不懂規矩，算是有點自知之明！”聲音雖不重，可也不輕，在場的所有人都足夠聽見。
    我含笑不語，靖安夫人麵有訕訕，瞥了林玉鏡一眼，又對我笑道，“林美人心直口快，心卻是好的。妹妹不要介意！”
    “宮中難得遇見像林美人這樣率性的女子，臣妾怎麼會介意呢！”又貶低自己道，“臣妾出身微末，今後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妥的地方，還望兩位姐姐多多提點！”
    林玉鏡適才被靖安夫人瞪了一眼，自知言行僭越，就不再吭身，動手剝起桌子上的新鮮瓜果來。
    靖安夫人抿了口茶，慢悠悠道，“姐姐愚拙，哪談得上什麼提不提點，隻是如今，我們一同侍奉大王，都更要盡心盡力才是。”又道，“今天來，也沒什麼好送給妹妹的，這個玉鐲子，就算是姐姐的一番心意。”
    說罷，她身後的貼身侍女，就遞上一個玉鐲。我雖然從小家裏窮，不怎麼識貨，可這玉鐲的成色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是個好貨。
    我忙客氣道，“這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妹妹粗手粗腳的，哪接受得起！隻有姐姐這般漂亮的手，戴起來才好看！”
    這馬屁看來是拍對了，靖安夫人馬上笑臉如花，展顏道，“這鐲子雖看似普通，可質地成色都是不錯的。我看妹妹兩手光溜溜的，也得裝點裝點。”一旁許久沒插嘴的林玉鏡道，“算你揀到了好貨，這個鐲子可是價值連城的稀缺貨。”
    靖安夫人道，“不礙的，我那裏什麼都缺，就是這金銀首飾多的去了，妹妹若是喜歡，以後可以盡管問我討要！”
    我隻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那些宮鬥文果然都不是蓋的。這個林玉鏡雖然是個不好招惹的主，但明顯口無遮攔，若不是有些家族勢力在背後支撐，想必她在這宮裏早就是活不下去。反而這個靖安夫人，看似文弱，可眼睛深處的那份睿智，卻是擋也擋不住的。
    想想也對，隻要是聰明的女人，都懂得如何適當地偽裝自己。
    偽裝……想到這個詞語，我不由一個激靈。既然我不想參與梳雲的刺殺計劃，為何不可偽裝一下呢！
    這廂，靖安夫人又與我寒暄了幾句，最後林美人又贈上了一對琳琅玉光杯，我又巧笑著拜謝一番，才總算是把她們送出去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又一口氣喝下一大碗的茶，才覺得空氣又變得清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