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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棠興奮地跳下了床鋪,攤了手,示意謹詞搭手上來。
    兩人如釋重負地出了屋子,來到了密室的廳堂中,正巧聽見身後雪陽先生屋子的門自內推開。謹詞一轉身,雪陽先生筆直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中。
    此刻的雪陽先生,神色又如初見時那般平和,可是藍色的衣衫上,卻有幾處明顯皺巴巴的痕跡,不複初時的筆挺。
    “先生。”小棠的稱呼還是一如既往地上揚,語調微微上翹,叫人聽了心裏著實舒服。
    一旁的謹詞卻不出聲,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雪陽,卻並不對視。
    雪陽先生隻是淡淡地應了小棠一聲,也並未將謹詞看在眼裏,隻是緩緩地朝小棠走去。
    “小棠,你先上去,有些事方逸一個人一時忙不過來。”語氣十分平和,“上去快去穿鞋。”這一句倒是透著淡淡的起伏。
    此刻的雪陽就立在小棠跟前,離謹詞不過一伸手的距離。
    “好,我這就上去幫師父去。”小棠乖巧地應了一句,握著謹詞的手輕輕捏了一把,鬆了手便朝石階走去,腳腕處的銀鈴漸響漸弱。
    *******************鳳舞九天,錦耀四海***********************
    “先生。”謹詞不得不一人直麵雪陽先生,低垂著目光,幽幽地喚了一聲,聲音並不響,低沉得大概隻有自己聽得見。
    “嗯。”
    雖是低沉,可雪陽卻聽見了。
    謹詞垂著的目光望見雪陽先生的腳步又靠近了幾分,心跳不禁加速。這種迫近感,如此熟悉。
    雪陽伸了手,不帶猶豫地朝著謹詞而去。修長的手指,就那麼柔柔地撥開謹詞額頭上的發絲,發絲遮掩下的傷口暴露無遺。指腹若有若無地擦到謹詞的額頭,酥酥麻麻的感覺蠱惑著謹詞。
    “雲桓……”謹詞忍不住再次發出這樣的疑惑。
    下一瞬,雪陽抽手而去,往後退了一步。可是來不及了,謹詞的額頭上還是留下了雪陽先生指尖冰涼的觸感。
    “罷了,你也上去吧。”雪陽似乎並未料到謹詞還會有這般舉動,微微歎氣一聲,手在空中握到了一起。
    謹詞再次失望。是啊,他怎麼可能是雲桓呢?此時的雲桓就在大洋彼岸,怎麼會是眼前的這個人呢。
    謹詞無奈地一步一步上著石階,身後卻又突然傳來雪陽先生的呼喚。
    “小詞——”雪陽隨著小棠這般稱呼。
    不遠不近,謹詞驀然回首,正好望見雪陽定定地立在原地的身影,還是那般修長,那般筆直。
    “方才是我不對。”
    他的目光中有歉意,不濃,卻有誠意。淡淡的目光包圍著謹詞,倒叫謹詞一時進退不得。那麼一刻,謹詞怔住了,卻見對麵雪陽先生的身子微微朝前彎去,淡淡的一躬,叫謹詞更是手足無措。他的舉動看去無非是簡簡單單的,可著實讓謹詞感到周身束起了一圈壓迫之力,看似輕薄,卻無法反抗。
    “先生……”謹詞著實不知如何應答,隻是由著自己此時的心意,深深應了一聲。
    燭光在屋子裏跳躍著,火光中心時而竄出“撲”的一記聲響,像是要緩解屋中此刻的氛圍。
    “方逸,你是說,來人並非宸朝之人?”
    雪陽與方逸麵對而坐,兩人身形相似,隻是雪陽著深藍色衣衫,方逸的褐色衣衫在燭光的映襯下閃著微光。
    “正是,為首之人見我隻是個行醫的,在我一番詢問下,倒是大方地挑明他們來自越州。至於其餘的,一概沒有透露。我看他們的打扮,極像是大戶人家的家丁。”
    方逸較之對坐的雪陽,膚色顯得黝黑,也似是更感興趣於這樣的情況,神色間帶著深濃的推敲意味。
    雪陽的右手肘撐在木桌上,另一隻手覆蓋在左膝上,“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回想著過去不久的腳步聲,推測他們此行人員絕不在少數。
    方逸的眸中閃過一絲晶亮的光亮,“加上為首之人,總共二十一人。”正巧應上燭心又一記明亮的聲響。
    雪陽眉間微動,臉上卻始終未有異色,“二十一人齊聚茂林中央,定還有其餘分散開來的人馬。若真如你所料是來自越州的大戶人家,範圍便縮小了。”
    越州,他曾心儀且時常惦念的山水之地,緩緩展開在思緒中。
    方逸的手指來回敲打著桌麵,指縫透漏出的光影顯得斑駁陸離,“你說,他們是不是在找我救下的那位姑娘?看她的打扮,很像越州之人。”
    雪陽的目光一如既往地與方逸相融相通,“此話怎講?”神色頗為耐人尋味,卻隻靜等著方逸接下去的闡釋。
    “那日我發現她的地方是在楠江南岸,附近的雪地上布滿了血跡。離她不遠的地方,躺著一匹中箭傷亡的馬,雪地上還留下了不少羽箭。或許這位姑娘……現在她的家人正在四處找尋她的下落。
    “若不是這樣,”“砰”的一聲,方逸扣緊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木桌上,“我真得難以想象她一個弱女子,究竟做了什麼,竟是遭到這般追殺?”
    桌上的燭台搖晃不定,屋子裏的光影旋即一片淩亂。
    雪陽依舊是正襟危坐,保持著原有的坐姿,“你既然如此懷疑,為何不索性將她交給那些人?”即便是疑問,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雪陽,你知道的,”方逸的嘴邊不知為何流露出幾分莫名的笑意,他笑得並不收斂,起了身,流星大步很快邁到了窗子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天色,“這一切隻不過是我的猜測,我並不能確定她真正的身份,更何況我始終覺得這事不簡單,那些所謂的家丁也並不像表麵上那般普通。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能輕易將她交出?我既然將她救下,就一定保她平安。”
    雪陽的目光隨著方逸到了窗邊,屋子內方逸的笑聲卻是愈來愈明顯,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此刻立於窗前的方逸又記起那日在楠江旁的場景,躺在雪地上的她是那麼虛弱,全身多處不同程度的擦傷。若她隻是隨意地出來遛馬,不慎從烈馬上摔下,身上定不會留下這麼多傷口。聯想到這一切,方逸胸中的不平之氣油然升起。
    更何況……
    “雪陽,”窗前的方逸卻是語調一揚,身子陡然一回轉,目光直射桌前依舊鎮定的雪陽,“你已經確定她的身份了吧。”
    (4月21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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