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接近黃昏，是時候該過去了。原本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但是一開門就看見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的言燁，她確實是想關門，但是她不得不走。
    妝麵掩飾了她顏色的憔悴，不過，現在的她怎麼看也不像前一天快死的病人。
    “我想已經沒什麼可說的吧，難道，你是過來找我拿遺囑的？”音姬對眼前的人並不客氣，她隻想快些甩開他，畢竟她對這個人沒什麼好感，大概也源自她自身的直覺。這是她最後的時間了，看到自己的死日臨近便對什麼都越加敏感。當初做出這個決定對嗎。
    感謝這棟老樓的單一結構幫助了言燁能有足夠的理由尾隨音姬其後，盡管知道她很不耐煩。
    “我說我要去工作，別擋著我可以麼？”
    “真巧啊，我也正好要去不夜城，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同路。”言燁的謹慎是僅僅對於流音才有的，這個將死的女人會怎麼樣其實也沒什麼關係吧。
    音姬有些無奈，她隻能轉身重新回到自己出租房的方向：“我今天不去了。”
    “你今天必須過去！”一瞬間音姬鎮住了，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個看上去弱氣的男人竟然看穿了自己，現在就算不滿也不能做出什麼別的事吧，更何況，今天是和她的約定之日。
    就算是這樣也要保持住自己的高傲，“好吧，就算本小姐委身讓你送一程，到底什麼事快說！”
    “隻有一個問題，你把在不夜城失蹤的人們都帶到哪裏去了？”出人意料的，此刻的言燁眼中的執著讓音姬有些出神，也許不敢相信，一直覺得那麼軟弱的人也有這麼讓人無法抗拒的一麵吧。
    不過短暫的幾秒鍾呆滯後，音姬單手捂著臉開始瘋狂地笑了起來。
    “真是奇怪啊，居然還有人記得有人失蹤，真是不可思議啊。明明就在那裏，明明一分鍾以前還在那裏親親我我的戀人，明明那麼愛護著自己孩子的母親，明明還有說有笑的朋友，散場了，離開了，盡然都不記得自己曾經那麼珍視的人的離去。明明就是從眼前走過，卻像看不到一樣……這樣的感情還真是可笑。但是更可笑的是，你居然知道有人就這麼走失了。”
    與其說是笑，不如說，她已經開始有些瘋狂，似乎她的表情真的很痛苦，但又絕對不是病痛。
    “你帶走了他們？”言燁質問道。可是，就算做出這麼誇張舉動的音姬，居然在這人流不斷的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回頭看他們一眼。
    她瘋狂的笑聲還在繼續，言燁不敢確定她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問題。
    “真是笑死人了，我叫什麼名字啊，明明昨天還記得，今天什麼都忘記了。也罷了，出了不夜城我什麼都不是，離開了她，我算什麼！”
    已經開始不明白音姬到底想說些什麼了，言燁開始懷疑，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不是已經瘋掉了。不過，確實，明明昨天還看過，可是死也想不起來這個女人的真名，就連那份資料上熟悉的文字都開始變得模糊。
    “所謂的死亡，就是指存在的消失……存在的證明，存在的記憶……”
    突然，言燁想起來黎輝對他說的話，為了安撫他告訴他流音確實還活著的證明時說過的話。那麼，這個女人，是真真正正要死了。
    不夜城就在眼前，可是，天色尚未進入黑暗。夕陽很漂亮，幾乎將所有能看見的雲層染成了金色，對比著純粹的藍色背景。言燁望著這樣的天空，感受到了身邊的變化。周圍已經離繁華越來越遠了，黑暗的降臨也比想象中快了一些。
    “遇見我，這個選擇你後悔了嗎？”一個好像聽過的聲音傳入了耳中，緊接著是一把熟悉的黑色洋傘，然後，晨雨中那個溫柔美麗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嘴邊漂浮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的目光輕輕地聚焦在精神正處於崩潰中的音姬身上，聲音中帶有些略微的詭異。
    音姬開始了歇斯底裏地叫喊“不知道，反正像我這樣的女人都是一樣的結果吧，不過……會做出那樣的選擇的我也是活該，會相信你的我本來就已經壞掉了。”說完，她扭曲的笑容麵對著那個女孩，身體開始抽搐。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還給我，我的生活還給我！把我的痛苦我的不幸還給我啊！”可惜她聲嘶力竭的叫喊並沒有什麼作用。金發的女孩就這樣平靜地看著她，居高臨下的姿態沒有絲毫改變。
    “可惜，你已經死了。”
    決定的一句話，當場，言燁有些吃驚看到音姬就這樣倒了下去，沒過程也沒有掙紮，隻在這個黑色裙裝的女孩聲音落下的瞬間，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帶走流音的人是你吧？那麼，請你把她還給我！”言燁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決心，用盡了自己所有的霸氣對著這個溫柔得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孩大吼。
    她的目光依舊那麼溫柔，沒有受到絲毫的驚嚇。
    “那麼，自己去找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