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司空揚收回目光，自嘲地笑道：“不怪你……隻怪我……怪我，太自作多情了……”
    柳飛煙搖頭，急於解釋，卻一時語塞，隻有淚水滑下。
    四周迅速歸於死一般的沉積，隻有酒水“嘩啦啦”流淌和撞擊碗壁的聲音。
    柳飛煙不知所措地看著司空揚，不動碗筷。盡管已經好幾日沒有正經吃過東西，她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第二壇酒也見底之時，司空揚突然站起身，一揚手，將手中的酒壇摔了個粉碎。
    一聲清脆的巨響，柳飛煙驚得突然回過神來，聽到司空揚對她說道：“過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
    柳飛煙想問，你呢。可她還沒有說，司空揚的身影便消失在她的眼前，就像她第一次痛苦地發現他離開時一樣。
    柳飛煙呆呆地坐著，目光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座位，剛才的情景仍舊曆曆在目，她難以忘記他的傷，和自己的傷。
    過了一段時間，柳飛煙的意識漸漸模糊，精疲力竭的她很想好好地睡一覺，最好睡醒了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
    這時，白影一閃，她的麵前又出現了一個人。
    柳飛煙頓時驚醒，下意識地喊道：“司空揚？”
    但她很快看清楚，那個人不是司空揚，而是謝玉暄。
    謝玉暄輕輕搖著折扇，撩起落在肩上的一綹發絲，冷冷地嘲諷道：“你還記得這個名字？”
    “玉暄，我……”柳飛煙握緊衣角，抬起頭，欲言又止。
    由於許多日沒有好好休息，她的臉色顯得黑黃，沒有一絲光澤；衣襟上染著點點汙漬，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落魄。
    看著柳飛煙憔悴的麵容，一絲憐惜從謝玉暄眼睛裏一閃而過，聲音不覺柔和了下來：“跟我走吧，二哥在揚州有一處宅子，去那裏住兩天，好嗎？”
    好嗎？柳飛煙一愣。
    現在，她已經沒有家，沒有親人，不這樣，她又能去哪裏呢？
    “嗯。”柳飛煙點點頭。
    司徒府裏，蘇若寒幫助司徒曠在大堂裏坐下，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
    “對不起，寒兒，是我太沒用，勝不了他。”司徒曠輕聲道。
    蘇若寒緩緩地搖搖頭，開口道：“千寂，從事情的一開始就是我錯了。我隻是一個丫頭，怎麼配愛上你，怎麼配跟小姐爭夫婿？”
    “寒兒！你怎麼說這樣的傻話！在我心裏，你比柳飛煙好千倍，萬倍！”
    “千寂……也許，我們有緣無分吧……”蘇若寒的聲音越來越小，伴著淡淡的抽泣。
    司徒曠的心不禁收緊，眼神裏劃過一絲憂慮：“寒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若寒的淚水早已流下，這一刻她終於哭出了聲。
    她站在司徒曠的正前方，泣不成聲地哭道：“千寂！是我對不起飛煙！是我害得她險些丟了性命！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把我當成親姐姐啊！而我卻恩將仇報！千寂……我不能繼續對不起她！千寂……原諒我，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的心不允許啊！”
    “寒兒！難道你我之間這麼多年的恩情你就不珍惜嗎？”司徒曠的眼睛裏淚光閃爍，聲音中透出隱隱的恐懼。
    蘇若寒似乎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她雙腿一曲，竟跪在地上，一拜道：“少爺！若寒不能對不起小姐！我們來生再見吧！”
    蘇若寒用手捂住嘴，想要控製自己的抽泣，站起身，推開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寒兒！”司徒曠的呼喚，蘇若寒似乎一句也沒有聽到。
    然而，她心裏的痛，司徒曠又何嚐能夠聽到呢。
    蘇若寒跑出司徒府，便徑直向城外跑去，路上撞上許多人，她卻不理不睬。
    腳步輕盈無聲，隻留下一路的淚水。
    街上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但有一人，卻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裏，並悄悄跟了上去。
    蘇若寒的目的地，竟是揚州城外的一方湖水。
    湖水深不見底，水平如鏡，時而飄下一兩片秋葉，漾開細碎的波紋，仿佛秋之心，一觸即碎。
    蘇若寒在湖水邊跪下，淚水滾滾而落，發絲在秋風中飄揚。
    許久，蘇若寒緩緩地抬起頭，望著湖水中自己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
    湖中的人臉色慘白，麵容憔悴，衣衫、發髻不整，仿佛流浪了很久，從身到心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那個人究竟是誰？她究竟是誰？
    蘇若寒緊閉雙眼，搖了搖頭——她仿佛已經忘記了。
    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個人，將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她太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從身，到心。
    她緩緩地站起身，腳步沉重地向前移動，一步一步，分外艱難。
    仿佛她全部的力氣，都不夠支撐她的身體，尤其是纏繞在心上揮之不去的憂愁。
    當第一滴湖水冰冰涼涼地浸在她的鞋襪上時，蘇若寒感到心裏猛的一顫，似乎不敢相信，這湖水，將葬送她短暫的一生。
    她轉過身，背對湖水，靜靜地笑。
    “千寂，今生不能執手，來生我們再見吧！”蘇若寒用手捂住胸口，輕聲說道，仿佛這樣他便能聽到她說的話。
    將最後一絲力氣用盡，蘇若寒向後倒去，湖水迅速蔓延了她的全身。
    渾身似乎被凍住，憂愁也盡數煙消雲散，蘇若寒感覺，她的意識在漸漸地淡去，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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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喚：有人說話嗎～～說話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