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藍衣，在屋裏的燭光中顯得溫暖，在黯淡月光下顯得空靈，幻化著靈異的色彩；步伐好似閑庭信步，沒有穆華風的霸氣，也沒有謝玉暄的輕飄，而是一種溫潤和穩重。
    蘇若寒愣住了。那風度和氣質，那一襲藍衣，以及一舉手一投足，都與記憶中的人相差無幾。那一刹那，她以為，回到了揚州，回到了司徒府，回到了……
    待蘇若寒回過神兒來，路錦恩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她手心微涼，略有些慌亂地站起身，施禮道：“路公子。”
    路錦恩抱拳，將頭埋在拳下，回禮。
    “請坐吧。”蘇若寒指指旁邊的座位。這三個字恐怕也隻是出於禮貌，其實在她的心裏，十分害怕路錦恩會坐下。
    然而，路錦恩在這個時候出來，在他的內心深處必定不是什麼考慮也沒有的。氣氛固然尷尬，可對他來說，是一種暗暗的享受。
    路錦恩端起茶杯，將雙眼隱在茶杯後，不時地偷眼看蘇若寒。
    放下茶杯，路錦恩明白，再不說話就會將二人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於是，幾個無關痛癢的話題開始在二人之間進行。
    談話中，蘇若寒總是情不自禁地陷入遐思，有時竟會盯著路錦恩的臉，半天不說話。
    路錦恩的臉則一陣陣發燙，他不知道蘇若寒在想些什麼，隻是私以為自己的思慕也許並不是單相思。
    相比之下，穆華風和柳飛煙的經曆，也許更加有趣一些。
    按照二人的約定，由穆華風一個人帶著他們兩個人，駕輕功，在天亮之前往返南北方兩地。
    於是，穆華風拉著柳飛煙的胳膊，趁著夜色，向南方飛去。
    柳飛煙本想順道看看這一路的夜景，誰知不僅看不成夜景，並且連一個完整的畫麵都沒有映入眼簾。
    有身影從空中掠過，沿路的百姓都驚異地抬頭去看，卻隻有溫柔的陽光，灑在身上。
    柳飛煙暗叫不好，這家夥的輕功用出神入化來形容不免有些太淺，這樣看來，也許太陽還沒完全落山他們就已經回去了。自己豈不是輸定了？
    心裏這樣想，柳飛煙打算采取點什麼行動。她運用內力，極力阻止前進的速度。這樣一來，速度果然慢了下來，兩邊的景物也可以看個大概。柳飛煙不禁竊喜。
    一直目視前方的穆華風突然回過頭，莞爾一笑，指著柳飛煙的另一方向，一臉驚異之色，說道：“飛煙，看！”
    柳飛煙好奇，一轉頭，景兒還沒看到，竟忽覺頸後一陣酸麻，身體裏也好似有什麼被抽空了一般。
    回過頭，對上穆華風一如往常的微笑，依舊目視前方。
    “你做了什麼？！”柳飛煙驚叫。
    “公平起見，暫時封了你的內力。見諒啊！”
    柳飛煙怒氣填胸，卻也不知說什麼是好，畢竟自己理虧。一時沒有了內力護體，柳飛煙感覺全身癱軟無力，連話也不想多說一句。
    時間安靜地推移，柳飛煙慢慢發現，其實自己忽略了一件事。走了這麼久，他們隻在一個小鎮停了一下，看了看界碑，證明已經來了南方，其餘便一直趕路。他輕功再好，也總是會累的，不可能一直保持如風的速度。譬如此時此刻，速度就慢了下來。
    “哈，現在，我看勝負還未定吧！”柳飛煙笑道，笑他何必拿自己作賭注。
    穆華風揚起嘴角，發出一聲淺淺的笑。其實這次“瘋狂”的行動是在心懷憤怒之時做出的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天亮之前歸去，他也不太清楚。
    柳飛煙突然覺得，這個笑容甚是溫暖。沒有了以往的霸道和不屑，倒是在幾分自信之外透出幾分自我解嘲的無奈，看起來軟軟的。
    也許，這軟軟的笑容，加上往常的自信和昂揚，才是真正的他吧！時而讓人崇敬，時而又讓人想要接近。
    是啊，人總是多麵的。
    不知道那傳說中有著和穆華風一樣的張揚霸道的司空揚，有沒有溫柔的一麵？
    柳飛煙突然對表哥所形容的那個十惡不赦的“漂泊公子”真正的形象感到十分好奇，一直以來的深信不疑有了輕微的動搖。
    然而，對表哥的崇拜與愛慕，還是讓她決定相信，有些人隻有一麵，比如司空揚。
    正想著，速度突然放得極慢，前進的方向也有向下的趨勢。沒一會兒，就落地了。
    “到了，就在這兒吧。”穆華風道。
    柳飛煙四下打量，卻隻能在幾乎熄滅的燈光下勉強辨別出穆華風的神情，再遠些的景色，實在看不清楚。
    夜已深，路上隻有零星的一兩行人，在夜幕下有些可怖。
    “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問路。”穆華風道。
    “慢著！”柳飛煙趕緊攔住，“你不認路啊？”
    穆華風點頭：“我也隻是很多年前到過這兒一次，記不清了。”
    “那！”在穆華風再要轉身的時候，柳飛煙又攔住了，“先把我的內力解開！”柳飛煙皺眉。
    “哦，哈哈。”穆華風大笑，伸出兩根手指，複在柳飛煙頸上一點。
    穆華風攔住一個路人，低聲詢問了幾句，二人指指點點一會兒，他便回到了柳飛煙身邊。
    隨著穆華風，柳飛煙來到一戶大家的圍牆邊。
    穆華風先是說道：“首先說清楚，我絕不會盜竊好人的銀兩。”然後他叮囑再三，做“入室行竊”之事的種種注意事項，然後帶著柳飛煙潛了進去。
    院子很大，屋子很多，四周又漆黑一片，二人一間一間尋找，許久才摸到一間屋子，一放著許多瓷器的櫃子旁，有一隻小盒子，上了鎖。
    穆華風動作熟練，幾下打開，摸到裏麵放著的銀票。
    穆華風抓了一把，拿在手裏，又拿起一件瓷器，借著極其黯淡的月光，細細端詳。
    “你在看什麼？趕緊走吧！”柳飛煙心裏緊張，害怕被發現。
    好像被她的喊聲驚到，穆華風手一顫，將瓷器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啊！”柳飛煙驚叫，又趕緊捂住了嘴。
    聲音未落，便已聽到守夜之人大喊“有賊”，院子裏霎時混亂起來，隨後門窗外有燈光透入，屋裏霎時大亮。
    穆華風拉著柳飛煙的胳膊，說“快走”。而柳飛煙，在燈光照亮屋子後，雙目就瞪圓了，如何也不挪動步子。
    “幹什麼？”穆華風驚道。
    “這是我家！”柳飛煙大喊一聲，轉身對穆華風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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