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煙睡過一覺後，感覺舒服了許多。起身看到蘇若寒坐在桌邊寫字，並沒有注意自己已經醒來，便想要嚇她一下。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蘇若寒的身後，突然拍在她的肩頭，同時大聲道：“蘇若寒！”
    “啊！”蘇若寒驚得掉了筆，墨汁蔓延了一大片，“小姐你做什麼！嚇死我了！”
    “哈哈！”柳飛煙看著她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覺得這遊戲大為有趣，“叫我飛煙嘛！”
    “你什麼時候醒的？飛煙？”蘇若寒問道，卻又好像不欲得到答案，坐下繼續寫字。
    柳飛煙湊到她的身後，仔細地看她寫下的字。字的樣子娟秀、細膩，卻又透著隱隱的力量，一如蘇若寒這個人。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柳飛煙用軟軟的聲音慢慢地吟出紙上的詩詞。
    “蘇姐姐，你在思念誰啊？”柳飛煙擠擠眼睛，雙手扶到蘇若寒肩頭。
    蘇若寒的目光遊離，暗暗慶幸柳飛煙沒有盯著自己。
    “隨意寫寫而已，我哪裏會思念什麼人呢。”蘇若寒辯解道。
    “可是，我很思念表哥……”柳飛煙低低地說道。
    雙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剛剛拾起的筆被蘇若寒再一次掉在了桌子上，並滑下了地。
    “可是……你對少爺還有承諾啊……”蘇若寒撿起筆，吞吞吐吐地說道，“你打算怎樣？”
    柳飛煙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將手從蘇若寒肩頭移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過她的筆，搓著筆尖，道：“當然是等找到司空揚再回去了！”
    “可是，如果找不到，或者以我們的能力製服不了他，又如何？”
    心裏略有一絲顫抖，柳飛煙強笑，毫無底氣地說道：“現在已經有兩位高手幫助了，應該沒問題吧？”
    蘇若寒道：“傳說漂泊公子司空揚有無上的武功，這兩個人能行嗎？”
    “那我們兩個也不是擺設啊！”
    蘇若寒無奈，隻好有些無理地說道：“那，如果呢？萬一呢？”
    眉頭不禁皺起，柳飛煙聲音小了下去：“如果……萬一……就永遠不回去。”
    永遠不回去……
    說起來尚且不容易，又如何叫她這樣去做呢！
    腦海裏一片混亂，麵對蘇若寒的質問，柳飛煙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氣氛不禁尷尬了下來。
    說來也巧，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冷卻的氣氛，門外響起謝玉暄的聲音：“飛煙，若寒，快出來，掌櫃的請客喝茶啦！”
    飛煙？若寒？
    叫得這麼親切，他跟她們還真是“自來熟”啊！
    “飛煙，我的胃不太舒服，就不去喝茶了，你自己去吧！”蘇若寒推脫道。
    柳飛煙有些擔心，卻聽蘇若寒說並無大礙，便一個人推門出去了。
    門外，謝玉暄倚在牆邊，見到柳飛煙出來，麵上的笑容便綻開了，“飛煙，走吧。”
    聽他叫得這麼親切，柳飛煙感到不好意思不回應一小下，便說道：“玉暄……穆華風呢？”
    “喲，叫他就叫得這麼親切，叫我就叫得這麼生硬，虧我還供你吃供你穿呢！”
    戲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柳飛煙不禁覺得這個稱呼問題怎麼這麼麻煩。
    轉過頭，穆華風從過道的盡頭走來，手中的劍在微弱的燈光下竟閃閃發亮。
    “真麻煩！誰讓你供我吃穿了！你又不是我爹不是我娘！”柳飛煙抱怨道。
    穆華風啞然失笑，卻似乎並不在乎她說了些什麼，隻是強調道：“以後叫華風！”腳步都沒有慢下來，就從二人身邊昂首闊步地走過去了。
    “哦哦哦！華風！”兩個字叫得分外難聽。柳飛煙先是瞪著他遠去的背影，又回頭瞟了一眼謝玉暄，道：“真是擺臭架子！哼！”
    謝玉暄看著柳飛煙怒氣衝衝地遠去，暗暗地感到一絲失落。
    平整如同綢緞的暗藍色的天空下，一輪圓月顯得分外明亮。
    客棧是個四合院，屋頂斜斜的瓦，排得整整齊齊，翹著角，韻味幽然。
    院子裏的石桌上，早已經擺好了青花瓷的茶壺茶杯，茶葉的香氣伴著淡淡的晚風，蔓延遍了整個的夜。
    這麼大方的一位顧客，給了這麼大一個元寶，要求卻那麼低，使得掌櫃的頗有些不好意思，特地準備了好茶，免費奉送。
    穆華風在石桌旁坐下，將劍隨意地放在上麵，然後打發走了立侍一旁的店小二，伸手去拿茶壺。
    “誒！”一隻細白的手伸了過來，搶先端起了茶壺。
    穆華風挑眉，卻看到謝玉暄帶著一臉挑釁的微笑望著自己，“我倒！”
    你倒就你倒。穆華風縮回手。
    柳飛煙已經落座，看到二人上演的戲劇性的一幕，很有些難以理解。不就是倒幾杯茶嗎？誰倒不一樣？
    “嘩啦啦”的流水聲清脆悅耳，第一杯茶被遞到了柳飛煙麵前，附帶著略有些諂媚的笑容。
    揚起手，第二杯茶圓滿地形成，沒有落下一滴水。
    雙手捧著茶杯，謝玉暄微笑著將茶端到穆華風麵前。
    柳飛煙的茶杯已經湊到嘴邊，她的目光全部聚在那毛茸茸的小葉子上。暗暗的墨綠色，映著滿滿的月光，煞是好看。
    清香撲鼻，分外誘、人。
    “果然好茶！”穆華風歎道，抬眼去看謝玉暄。
    謝玉暄的茶杯擋在嘴前，將一雙暗棕色的眼睛露了出來。他看著穆華風，眨眨眼，笑意頓顯。
    放下茶杯，謝玉暄將雙肘抵在石桌上，莞爾而笑：“飛煙，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柳飛煙想都沒想，點頭道：“問吧！”
    “你和司空揚，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將要放下杯子的雙手一滯，穆華風附滿蒸汽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又端起杯子湊到嘴邊。
    柳飛煙的雙目立刻發出凶光，她重重地將茶杯拍在桌子上，哼了一聲，然後講述了她的“故事”。
    “哦。”謝玉暄忍著即將爆發的笑，努力做出一臉的平靜，“就因為這個，你就這麼恨他啊？”
    柳飛煙抬起眼睛，咬著牙說道：“難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穆華風突然接道。
    柳飛煙握緊雙拳：“司空揚這個人，為人放蕩張揚，專橫霸道……”
    “嗯嗯嗯！知道知道知道!”謝玉暄急忙接道，繃著嘴，臉頰泛上一絲紅暈。
    一聲悶響發出，然後謝玉暄突然移開了雙腿，側過身坐。
    “怎麼了？”柳飛煙道。
    愣了一下，謝玉暄無辜地睜大雙眼：“嗯？沒事沒事！你繼續，繼續！”他將手伸下桌子，拍了拍衣擺上的灰。
    “他為人歹毒！心狠手辣！濫殺無辜！毫無人性！……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每說一個詞，柳飛煙便用手敲一下桌子，直敲得桌子顫抖起來。最後不知用什麼詞了，就使勁拍了一下桌子。
    從滿腔義憤中回過神來的柳飛煙才想起去看看二人的反應，映入眼簾的卻是四隻瞪得圓圓的眼睛。
    “怎……怎麼了……”
    謝玉暄咽下口中剩餘的茶水，問道：“這些你怎麼知道的？”
    “我表哥告訴我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同樣無辜的眼神。
    “我還真不……哦，知……知道……”謝玉暄不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