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午後閑雲飄散，悠然平和地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林笙捧著杯咖啡，淺啜一口，而後這樣問我。
    我閉眼，浮現出一絲微笑。還能怎樣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說，你真有自信。不過真想不出來，這樣自信的你，居然也會被那女人乘虛而入。
    我皺眉。這確實是我的失誤，我說。但事實上，我對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充滿期待。
    這麼快就想為你兒子正名？萬一父親與凱母親不同意你的辦法，你就悲劇了。
    沒有萬一，笙，從來沒有。我晃了晃手裏的黑咖啡，林笙煮的總是恰倒好處的苦澀。我說過——孩子，我要；凱，我不可能放手。
    林笙嗤笑。嘖嘖，你真是個瘋子。別人可巴不得沒有阻礙一帆風順，你偏要給自己這麼多罪受。活該啊，那麼多女人和你搶人。
    對象是凱，我甘之如飴。再飲一口咖啡，苦澀過後回味無窮。
    林笙挑眉：萬事具備？
    我微笑：東風亦足。
    林笙起身，伸了懶腰。誒喲，這日子啊，真是無趣。
    我點頭，對的。反正即將結尾，溫馨平淡理所當然。
    林笙無語。頓了半晌，才將杯子重重擱在桌子上。我要回去了，您自個慢慢得瑟您的溫馨平淡吧。他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說，你家寶貝借用。最近有個新課題，得找隻小白鼠。
    我眯眼，感動之情緩緩蔓延。林笙，是怕凱受不了壓力吧？
    林笙將凱帶走半小時，不出意料阿姨到訪。父親是通明的人，並且深知不幸的婚姻會帶來什麼。因而這會想來已是有些想通，但又拉不下臉。這樣的話，阿姨就比較好出麵了。
    阿姨很少來我這個家。正如她麵對我，總隱約懷著一種愧疚。很多年前是這樣，多年後的如今，愧疚愈深。
    我知道，這事……是凱的錯。她簡單的開場白叫我震驚。她似乎絲毫不知自己說了什麼，抑或不在乎說了什麼，繼續道。你第一次來到這個家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凱看你的眼神。你父親以為凱是因為多了一個兄弟而高興，可是我知道，根本不是。
    我繼續保持發呆，聽阿姨解析當年她所知道的一切。
    她說，我是凱的母親。凱的一切，我了若抵掌。凱看你的眼神，一如當年凱父親看我。那個時候我很慌，紹城。我以為凱是一時迷失，或者太過孤獨。可是不是，紹城……他看著你的眼神一日一夜的濃烈，一日一夜的深。如果你是女孩，那麼簡單的事情……可是你是一個男孩，甚至優秀不輸於任何人……我不能說，看者凱越陷越深……我幫不了凱，幫不了我的孩子……你說我該怎麼辦，紹城……
    阿姨說著，開始哽咽。我張了張口，還是決定繼續聽。
    阿姨啜泣了一會，漸漸止住了哭泣。她看著，雙眼溢滿悲傷。她說，你後來去國外了，我以為凱可以漫漫忘記你。可是不是，凱沒有。他甚至放棄了這麼執愛的音樂。隻因為了夠站在你身邊……這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阻止不了他。
    阿姨唯一想到的，就是紹城你。如果你不愛他，那麼你們的前途那麼坦蕩。可是凱勢必傷心，他就是那樣死心眼的人……可是如果你愛他，也許你們會快樂，可是卻更難……
    你後來回來了。也告訴了我結局……卻是你們在一起。我想告訴你父親，又怕他反對硬生生分開你們。你這麼優秀，紹城，你一定可以振作起來。可是凱不行，失去你，他會死的……
    她說，紹城，你可是恨我？我當年搶走了你的父親，更甚至沒有辦法讓你和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歎息。
    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說，不是您的錯。當年的一切，您與父親兩情相悅，是父親太絕情，而母親太癡情。錯的是他們，不是您。您無須自責。而我與凱，說地明白一點，恐怕不是能放手就放手的了的，更何況——我們根本不必曾想過放手。
    那，古小姐怎麼辦呢……阿姨小心措辭，掩飾對她的同情。這樣一個傻女人，賠出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卻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我笑，有的時候，錢與名聲，總是最重要的。而人，是要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古舞的代價，與她肚子裏的孩子相抵，一分不多。
    送阿姨走的時候，她轉頭凝視我。雙鬢斑白，發梢在微風裏拂動。她的背後是夕陽西下，雲色悠然，飛鳥低低掠過。她說，紹城，你叫我一聲媽吧。
    我突然覺得這幅景色很美。
    我說，媽。
    她揚起一個笑容，微紅著雙眼，開車離去。
    我轉身進門的時候，接到了凱的一個電話。
    我接通，卻發現根本不是凱的聲音在說，你好，你是紹城先生麼？這裏是市立醫院……
    我狂奔到醫院，一路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急診室外熟悉的人靜靜坐著，姿勢不安。我衝過去將他抱進壞裏，慌張地問傷到那裏了。
    凱搖頭，表示沒事。他麵色雖然蒼白，但確實不象受了傷的虛弱。我心下大安，又想到了林笙，忙問怎麼樣。
    凱說，還在急救……
    凱定下心神，告訴了我事情經過。林笙帶著他四處亂逛，卻在接了一個電話後心神不寧，甚至差點撞到迎麵而來的車，最終是擦身而過，林笙卻來不及刹車，撞到了邊上的大樹。
    他還好，輕微腦震蕩。但是林笙……
    急診室的門開了。帶者口罩的醫生出來了。還沒等他說一句話，轉角便出現一群人，不由分說闖進急診室，將林笙小心帶離。
    我盯著那個一身黑色風衣的男人，棱角猶如冰山一樣的分明尖銳。我將凱護到身後說，你不能帶他走。
    他說，紹城。他看著我的眼神，冰冷無情。即便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也沒資格管他的事。
    我點頭，毫不示弱說，林笙的車禍與你有關。
    男人眯起眼，猶如貴族貓一樣的瞳孔。那樣詭異邪肆。他說，是。所以應該由我負責。
    我聳肩目送男人的離去，凱擔憂地抬頭望著我。我摸著他的頭。沒事的凱，林笙有他的人生，我們幹涉不了。
    摸摸口袋，還好急奔的時候還在。當著周圍醫生怪異的神色，坦然地取出盒子。本來想等爸同意的，我說。可是似乎，等不及了。
    我將戒指帶到凱的右手無名指，剛好到底。我說，什麼時候去公證得了，省得名不正言不順，父親再反對。
    凱怔了半晌，回神撲到我身上。周圍稀稀拉拉響起掌聲，卻是越來越響。我詫異地看了他們，發現他們眼中盡是祝福。我笑著撫著凱的背，輕聲對他說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