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
    我想過無數次凱離開我的場景，也許是我背叛他，又或者是他背叛我。但我一直以為我將鎮定，並且一如既往的鎮定下去。好像當年殷文離開一樣，揮一揮手，看他的背影帶著全部的眷戀思念。
    又或者無法承受輿論的壓力，然而無論如何我們必定和平分手。我會給凱應得到的，也會拿走他應失去的。然後我們相忘於天涯，再見麵不過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事實又是如何？我家門前突然出現一個女人，而後稱她是凱的女朋友，並且——
    那女人麵上妝容精致，雖難掩憔悴，舉止卻優雅得體，很難叫人討厭。凱卻渾身顫抖著，第一次失去理智衝過去握著女子的手，強硬將她拖出門。女子哭泣著說，不！你不能這樣，你不能不負責！孩子怎麼辦啊……我要怎麼辦啊！
    等等……孩子……？
    我說，怎麼回事。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甚至冷靜的過分。
    凱緩緩自門上滑落，而後環抱住自己。我撫額，頭疼。
    我說，她的話克是真的？我這樣問，可是語氣卻是肯定。凱默不作聲，想來正是默認。
    我握緊雙手，從來沒有過的屈辱憤怒。然而看著凱以著那樣弱勢的姿勢，我又覺得異常疲憊。我強迫自己不看凱倉皇的麵色，強製壓抑自己的心痛。我說，凱，你先回房吧，我需要靜一靜。凱聞言抬眸凝視我，眼中是害怕是痛苦。我閉了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他。這麼多年來呼吸再一次難以自持的沉重——那年張揚帥氣的少年，何曾變成如此如此害怕的男子。
    我說，林昇，我很失望。
    林昇頓了頓，問我，那麼你在失望什麼？是對凱的背叛，還是自己無法控製情緒？
    兼而有之吧。我撫額，林昇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一點點撫平煩躁。他說，紹城，你是人不是神。一直以來我們幾個都不曾發現你表現過任何憤怒，一開始以為你本來就是溫柔的人。但事實上不是，紹城。你隻是習慣了，將高傲以及冷漠隱藏在微笑底下。你不發怒，不是因為脾氣好。而是，沒有可以引起你怒氣的東西。
    而今，凱做到了。
    我應該慶幸？我支著額頭，
    你要放手了？林昇的聲音有點悠遠，聽不出任何情緒。也許放手，對你對他都好。
    我嘴角勾起，笑說，不，林昇，我不想放手。謝謝你，我明白了。我起身離開，凱在房間裏，必然會想太多。
    林昇搖頭，倚在窗前回望我。夕陽照在他身上，說不出的落寞。他說，你一直是明白的，紹城。從一遇見你就知道，你的想法從沒有人可以左右。你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凱，我隻是為你排解煩惱。真正下決定的，從來就是你。他說，紹城，倘若你不是這般的唯心……
    他說道最後像是喟歎。我問，什麼？他卻不再說話。
    我回到房裏，凱環著自己縮在床腳。我走過去，他張開手，小心翼翼的，抱住我。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很燙。原先下降至正常的溫度又驟然升高。我想去拿退燒藥，卻被他從身後緊緊抱在了懷裏。他啜泣著，說，紹城，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求你……求你……
    我愣住。而後轉身將他擁抱。
    他斷斷續續告訴我所發生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這個女人以及所謂的孩子。他的聲音帶著濃厚的恐慌，甚至有太多的時候語不成調。我的凱，這樣驕傲的男子。此刻卻這樣叫我心疼。甚至疼到，無法苛責他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