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歲月如歌,夢醒何處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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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那天,幸福終於眷顧我家。也許上帝忙完了他的活,總算記起了我們這快被遺忘的角落。而我是感恩的。
雖然爸爸的身體沒有以前那樣結實,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抱我很久很久的時間,但我們一家也終於團聚了。其實出院的那次我看的出來他很強裝的,隻為了滿足小敏再尋常不過的願望而已。而小敏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讓爸爸舉了,也許他也是知道的。曾經,我很驚詫於他的心思,那樣小的小孩,竟如此觀察入微。但現在我相信他確實是天使,來到人間,與我們相遇,以如此親密的關係。
我們的故事便在這樣幸福的時光流轉中靜謐的發生著,安寧而美好。每天最最幸福的是,和弟弟攜手回家時總可以看到一臉微笑的爸爸媽媽接過我們的書包,然後一家人圍在小小的桌子旁愉快的吃飯,然後看爸爸媽媽帶著幸福的微笑用菜把我們的飯碗堆得高高的,邊催促著要多吃。那時候我會想,如果能一輩子就這樣,就好了。
雖然屋子很小,很舊,但我們的幸福卻是大大的,就像雨後春筍一般,遍地開花,
春光下,看爸爸媽媽在田埂上耕作,陽光曬黑了他們的膚色,照亮了他們的心情;夏日中,撐一杆竹船,在滿池塘的荷花中遊戲,滿載蓮子,月光而歸;秋風裏,手把鐮刀,看一束一束的稻子在刀尖起舞;冬雪時,披著厚重的卻無法保暖的棉襖,感受棉襖中的無限溫暖,看雪花怎樣在爸爸的懷中融化,看大地怎樣換了色彩……
生活如斯美好,讓人沉醉,所以當災難來臨時,才如此措手不及。
那年,我已十四歲,而小敏也十一歲了,他的個頭已到我的肩膀了。我總是喜歡用手量他的身高,然後很遺憾的搖著頭。他總是會很不服氣的昂著頭,說著未來一定超過我的話。我也會很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可以陪伴著他直到永遠。而我從來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未來裏會沒有我。
2000年,從若敏在我麵前麵色發青然後倒下之時,我的人生徹底與他的人生劃清界限,然後朝著不同的軌跡,漸行漸遠。
一張紙無力地從爸爸的手中滑落,像極了誰的命運,注定飄零。我拾起它,上麵安安靜靜的躺著沒有生命的文字:翟若敏,先天性心髒病!
就像一紙死亡宣判書般,宣告幸福已被收回。而我就像突然失去牽線的木偶,不知該怎樣進行這場鬧劇。
對於已是一貧如洗的我們,還有什麼可以拿來與命運抗爭。感覺就像上帝手中的玩偶,不開心時,就隨意蹂躪。天使,為什麼還會承受苦難,他不是應該解救苦難嗎?那一刻,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天使。那隻是,人們極度困惑時,拿來麻醉欺騙自己的謊言。
得知結果的那天,我唯一的一次逃課了。一個人在街上閑逛,不知道要走向哪裏,茫然的看著集市上來來去去的人群,聽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他們到底在為什麼而忙呢?
當我抬眼時,竟到了郊外的破舊小廟裏。古老的藤蔓爬滿了長滿青苔的舊牆,荒蕪的沒有絲毫氣息。這裏應該好久好久沒有人來過了吧,什麼時候神佛也已被忙碌的人們遺忘了。轉身準備離開,似乎腳底踩到了什麼東西。俯身下來,拾起一個看似很古老的小盒子,上麵的圖案被歲月侵蝕,看不真切了,依稀是某種植物,應該是被某個人遺落的吧!
輕輕打開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兩個兩串指環項鏈。鏈子上的小環是很尋常的小圈圈,隻是上麵刻上了蒲公英,平凡中帶著雅致。我拿著指環細細瞧看,輾轉反複,陽光下散發奪目的光,卻似乎隱著說不出的憂傷。令人感到驚異的是,陽光下它近乎透明,隱隱約約現出一個字:約。我連忙拿起另一串,用同樣的方法,果然也有一個字:定。約定?是怎樣的約定讓它靜靜地在這裏孤獨的存在,而它又守護著怎樣的諾言等待著什麼?苦思冥想,那時的我太小,想不出它的始終。
最後的結果是,我留下了它們,隻因初識的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