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瑞一滯，看了眼江川澤，他的眉眼間是那麼像竹珺，可是偏偏整個人樣子像極了江嘯霖。歎了口氣，柔聲道：“恐怕我以後再也幫不了你了，你要自力更生了。你可曾記得我剛才和你說的話？切勿毛躁，中了別人的圈套。哎，有你爹在你身邊，我還擔心什麼，他可比我厲害多了！”
    “段叔叔，究竟怎麼回事？你為何弄得像是永別一般？”更確切地說，是臨終遺言、交代後事。
    段長瑞一笑，輕拍江川澤的肩膀道：“段叔叔要去做一件必須做的事情。大少爺，你如今也已成家，記得，一定要擔起一個做男人的責任啊！”最後一句話，提高了嗓門，那是說給裏麵的人聽的。愛，勢必會產生責任和義務。今日，就是自己擔上這個責任的時刻了。
    乘著江川澤還沒反應過來，段長瑞抽身離開。
    走在陽光下，深深地吸一口氣。其實，無需江嘯霖的提點，自己也會這麼做的，否則，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如何救她出來。苦笑，隻怕這是自己最後幾次見這陽光了吧！
    匆匆趕回家，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自己的妻正斜靠在藤椅上會周公，嘴角是最甜美的笑，手上是新做的鞋底。
    情不自禁地用手撫上她的臉，有些皺紋了。想來，這麼些年，自己最對不住的恐怕就是她了。隻是給了名分，卻給不起愛。而她卻依舊無怨無悔，這份情，恐怕隻能是來生再報了……
    依舊是弄醒了她，睜開眼，迷離間看見自己的夫突然出現在麵前。揉了揉朦朧的雙眼，笑著說：“我不會還是在做夢吧！你怎麼就突然回來了？今天鋪子不忙嗎？”
    段長瑞搖搖頭，報以微笑，道：“我隻是回來看看你，過會子就走！”
    “去哪兒？又是去京城嗎？不是已經嚐試過了嗎？”
    “不是去京城，是去一個很近的地方。”段長瑞拉起她的手，曾經也是蔥白小手，如今已變得粗糙。
    “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一切如同往日自己遠行一般，她問得關切，卻如刀割在自己心裏。
    “我想應該很快吧！”不敢告訴她真相，能給她的隻是多那麼幾個時辰的快樂。
    段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叫道：“對了，爐子上還做了幾個饅頭呢。你正好可以帶著路上吃！”
    段長瑞點點頭，眼眶不禁濕潤了，看著她高興的背影。轉身走進書房，磨了許久的墨，不知如何下筆。
    狠狠心，寫下事情的真相，藏在了書中，有意用紅布條引出。
    撣去身上的灰塵，不需要再準備什麼了。回首最後看了眼自己的家，快步離去。若是多停留一秒，隻怕就再也下不了決心了。
    就像你不曾告訴我，我上京的那幾天江家發生了如此大事一樣，我也不能告訴你我現在要去做什麼。你不說與我聽，是因為你心裏在乎我和竹珺的過去。我不告知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在乎我，如同我在乎竹珺，生怕你做了什麼傻事。
    段氏抱著熱乎乎的包子，笑嗬嗬地跑回院子，四下找不到段長瑞。大喊幾聲他的名字，依舊沒有回應。
    跑到別的幾間屋子，依舊沒有他的身影。怎麼就這麼走了？也不說聲再見。
    失落地站在書房門口，又看了看手中的包子。長長地歎了口氣。
    那是什麼？紅色的布條。小跑到書桌前，順著布條翻看書冊，裏麵有封信，墨跡未幹。匆匆打開來，寥寥數語，字字透著悲傷。
    卿卿吾妻：
    長瑞此去少則兩日，多則數日方可相見。見字如晤麵，無需擔憂。
    此生欠汝之甚，無以回報。吾知爾瞞包打聽之事，用意純良。爾憂吾，當知吾亦憂依。望諒瑞此生之涼薄……
    長瑞字
    看不下去，後麵寫了些什麼。段氏癱坐在紅木雕花椅上，掩麵痛哭，罵道：“誰要你道歉了，我不原諒。我要你當麵向我道歉！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你，卻還是舍下我離去。我雖然不知道你又要去替她做什麼，但你為何總是如此？”
    心中積攢多年的委屈，終於一並說出。雖然他聽不到，但自己卻聽得一清二楚，這顆心，倦了。
    抬手，將信扔進火盆，看著它一點點地化為灰燼。仿佛看見自己這麼多年的酸楚一點點地消散入空氣，可是心裏為什麼會有種說不出來的空洞？
    起身，回房，收拾包袱。也許是自己離去的時候。一次次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次次等待著他回來的消息，心累了，不想再這麼等了。如此無盡的等待，真的是熬人啊！
    “搜！給我仔細搜查每一個角落！”外頭亂哄哄的。段夫人皺眉，放下手中的包袱，走向前門。
    “你們這是做什麼！”段夫人怒視門口一幹人等，都要往裏衝。
    帶頭的捕快答道：“段夫人，得罪了。我們奉了鎮長的命令前來搜查。”
    “你們憑什麼搜查？我們又沒犯什麼事兒！”段夫人攔住眾人，硬是不讓他們進門。
    捕頭道：“段夫人還不知道吧！段老爺，剛才去府衙自首了，是他殺死了包打聽！”
    “什麼！”如同一幹晴空霹靂。仔細一想，似乎他的信隱隱有所指。人頓時癱軟坐在了地上。長瑞，你為什麼這麼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