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房門，伸手去推，還未觸及，門已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踏進屋子，一股刺鼻的中藥味撲麵而來。室內灰暗，終日閉門。腳不自覺地向前邁去，每走一步，便心跳加快一分。
    “娘，娘，你說話呀！不要不理雨兒！”幼小的人兒拉著床上垂下的玉腕使勁搖晃，床上的人用盡渾身力氣想要爬起，卻終是不能。
    江雨澤心像是被揪痛一般，想要上前去扶起她。可腳步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步也不能邁。
    “雨兒，走，雨兒快走！離開，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了！”床上的人甩開小手，將他推開。小男孩跌坐在地，哭地更響了！
    “娘親！”江雨澤張開嘴大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低頭看去，幼小的自己正被錦姨連拖帶拽地帶走。床上的人喘著粗氣，爬起身，撩倒案幾上的燭台。瞬時間，火舌沿著床帳向上攀越。一時間，整間屋子火光一片。
    “不要！”江雨澤大喊一聲，那婦人隻是看著自己慘然一笑，那麼淒涼，像是道別。“不要，娘親不要！”娘親，不要！為何要如此？你答應過的，要替我畫一個新的風箏的；你答應過的，要給我講新的故事的……娘親，你答應了雨兒很多事情，還都未兌現呢！你怎麼可以，就這麼狠心拋下我呢？
    江雨澤感覺周圍越來越熱，火焰灼燒著自己。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好似化成一縷青煙就要消失一般。
    “娘！”江雨澤想要去抓，卻撲了個空。猛地睜開眼，自己正在自己的臥房內。頭上已是冷汗淋漓，心砰砰直跳，呼吸急促得很。原來是個夢！可為何如此真實？捂著心口，掀開錦被下床為自己倒杯涼水。
    手指觸及陶瓷杯壁，一直沁涼。不對！即使是寒夜，也不至於如此冰涼。頭有些暈乎乎的，渾身似乎像燒開了一般滾燙，人卻十分精神，不像是發燒。右手三指按住左腕，心猛地一沉。
    “呃……”床榻上傳來一聲細微的呻吟。
    “誰？”江雨澤警覺地看去，自己的腳步卻在步步後退。
    夏憐煙扶起有些暈暈的腦袋，望向四周。一片昏暗，借助微弱的月光，還能清晰看出，這不是自己的住處。夏憐煙嚇得大叫一聲：“啊！我這是在哪裏？”
    “噓！別叫！是我！”江雨澤上去用手捂住夏憐煙的雙唇，觸及之處若軟冰涼。連忙向後退去，縮至角落。
    “呀，你的手怎麼這麼燙？你是不是發燒了？”夏憐煙爬下床向江雨澤走來。
    “你別過來，退到牆後！”江雨澤壓低聲音，語氣很絕。夏憐煙一時愣住，隨後乖乖地按照江雨澤所說的退到身後牆邊。江雨澤見狀，輕輕鬆了一口氣。找來火石，點亮桌上的蠟燭。
    燭光微微晃動，夏憐煙看見江雨澤一臉難受的樣子，不放心地問：“你，沒事吧？需要我幫忙嗎？”
    “你別說話！”江雨澤惡狠狠地說。見鬼，現在居然連聲音都聽不得了！夏憐煙被江雨澤的態度弄懵了，從未見過他這麼不近人情。
    江雨澤退到另一頭的牆角，坐在地上，閉上雙眼，可眼前出現的全是夏憐煙驚恐的眼神。再替自己搭脈，藥效似乎比剛才更厲害了！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打開你左手邊的櫃子，在第二層裏有一套銀針，替我拿出來放到桌上，然後退回原處！”江雨澤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皺著眉頭，近乎懇求道。
    “啊？哦！”夏憐煙依言放好銀針，又小心翼翼地退回去，蹲坐在牆邊，雙手環抱雙膝，看著江雨澤的動作。
    江雨澤走到桌邊去過銀針，很快地退回原地，盤腿坐下。借著月光和微弱的燭光，給自己施針。幾針下去，又過了片刻，總算有些好轉。江雨澤鬆了一口氣，幸好沒出事。
    “你好些了嗎？”夏憐煙手持紅燭走到江雨澤的麵前。
    江雨澤抬眼看去，夏憐煙身穿白色的中衣，月光之下宛若仙子誤入凡塵。撇過臉去，淡淡地說：“我沒事，你趕快回去吧！被人看見了不好！”
    夏憐煙心中一緊，手微微顫抖，燭淚落在了地上，綻開紅色的淚花。望著眼前的人，臉有些微紅，眼白上分布著紅色血絲，微微敞開的衣襟，汗珠順著臉頰脖頸淌下。是嗎，隻是怕被人看見說不清，無法向你的月兒交代？
    夏憐煙放下燭台，走到房門前道：“我走了，你要保重！”
    “等等！”江雨澤叫住夏憐煙，取來自己的外套，遞給夏憐煙說：“夜深露重，加件衣服，小心身體。還有，下次自己小心點，莫要再被人暗算了！”
    夏憐煙接過外衣，披在身上，道了聲謝，推開房門走進月色之中。
    等到聽不見腳步聲，江雨澤才轉過頭去，看著她的背影，緊握空蕩的雙手。心中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就這麼走了，帶走自己的外衣，更帶走了自己的心。
    深夜的冷風吹走了最後的悸熱，回過身，再為自己斟一杯涼茶。還好自己有飲苦丁的習慣，涼性的茶減弱了些藥性，否則今晚定是饒不了自己！
    涼的茶，滴入胸膛。這若是酒該多好，如此月色，如此心境，醉了是最好的。不知不覺，望著月色竟沉沉地睡去。
    “少爺，少爺，醒醒！”江雨澤被阿遠推醒，揉了揉有些紅腫的雙眼。望向門外，竟已是清晨了。“少爺，您怎麼不睡在床上？”
    “什麼時辰了？”
    “該去替老爺熬藥了！”阿遠替江雨澤穿上幹淨的衣裳，端來熱水遞過毛巾。
    “居然睡了這麼久。”江雨澤苦笑道。
    “咦？沒尿床呀，那為什麼好好的床不睡，要睡桌上？”阿遠替江雨澤整理床鋪，嘟囔著。
    “臭小子，瞎說什麼呢！”江雨澤不知何時已經在阿遠的身後，折扇毫不留情地打在阿遠的頭上。
    “哎呀，少爺，疼！”阿遠揉揉腦袋。
    江雨澤收手說：“讓你瞎說！”
    “哎，少爺，我若不這麼說，您能回過神來嗎？哎，不會是昨晚見到仙女了吧，就趴在桌上睡了一晚吧！”阿遠依舊笑侃著，腦袋等著再次被少爺的這扇襲擊。等了許久，卻不見動靜，偷眼看去，少爺卻不理會自己，正整理著藥箱。吐吐舌頭，便不敢再多說話。
    “二少爺在嗎？”屋內的兩人齊齊向門口望去，張媽昂著頭正往裏走。“喲，二少爺，您還沒走呢。我還尋思著若是在這裏找不到你，我就去廚房瞅瞅呢！太好了，您在這裏，我就不必再到處跑了！”
    “張媽，夫人有什麼事嗎？”江雨澤打斷張媽的話。
    “夫人吩咐了，讓家裏所有人今日巳時到大廳去，說是有要事商議。”張媽答道。
    江雨澤微微頷首說：“知道了，張媽，多謝。”又吩咐阿遠取了些碎銀打發張媽走。
    送走了張媽，阿遠回屋問：“少爺，您說，會是什麼事呢？”
    “我哪知道？留著點精神去煎藥，瞎猜些什麼呢！”說著將藥箱扔在阿遠手中，自己卻先邁出屋子。
    “喂，少爺！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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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少了點，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