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寓所之後已經是睡覺的時間了。
    深夜，十二點。培安卡聽到了一些本不該有的東西。迷迷糊糊地，她覺得她已經睡著了，但似乎又沒有睡著，仿佛夢境和現實重疊在了一起，紛繁複雜理不清頭緒。她應該是閉上了眼睛的——但又仿佛自己是坐在窗邊上。
    她聽到有人和她講話——其實不然。那聲音似乎是由遠及近，又或許是直直地傳到她的心髒裏。像是一首什麼童謠一樣，清晰的打在她的心裏，打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裏。
    本該萬籟俱寂的夜晚啊，
    還有什麼在輕輕地騷動？
    淫/蕩的母貓，罪惡的毒梟，銷贓的小偷
    前去偷情的人們，孩子被噩夢驚醒
    床上的愛侶，在病床前不斷祈禱的親人
    或者輕聲地詛咒
    在墓園前
    在樹蔭下
    在樂園裏
    茫然望著這世界的亡者
    聽著被涼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接骨木枝葉。
    你能信任他們嗎？
    黑夜包容一切
    像他們不知羞恥
    不同於白天清醒的世界
    我們把它視作夢中的瘋狂世界
    他們知道你的欲望
    黑夜知道你的恐懼。
    ……
    沒有跟小說裏描述的那樣驚悚的冷笑，也沒有用什麼特別可怕的語氣——隻是在那片與訴說中相同的黑暗裏，有一個人用沙啞的聲音在吟唱著，像是一陣陣怪調的陰風一般。模糊間，她好像看到一個黑影從她麵前掠過，但似乎什麼也沒有。窗簾被拂起，但坐在窗前的她卻沒有感到一絲陰風，鏡花水月般的虛幻景象在眼前不斷掠過。份外明亮的月光透徹她的雙眼，那詭異的童謠還在她耳邊回蕩著。一種莫名的恐懼情緒鋪天蓋地湧上來了。
    本應該找貝利亞的。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纏住了喉嚨一樣，令人窒息的恐懼感如蜘蛛一樣爬便了全身。
    角落裏的油燈突然倒了下去，敲碎了的玻璃發出一聲脆響——在這無風的夜晚。
    她被驚醒了，半個腦袋沉浸在那是夢又不是夢的虛幻裏頭。確實有個油燈倒在了牆角邊，窗外的月光像夢中一樣寂靜，將房間浸成了冰冷的淺銀色，仿佛在訴說著什麼。她深吸一口氣，白色的吐吸在房間裏飄散開來，外頭飄著一點點的雪花，帶著涼氣襲入大腦，混沌之後少許清晰了些。
    卻聽得另一聲野貓似的淒厲慘叫在她耳邊想起，其驚悚程度差點刺穿了鼓膜。於是她那擠壓在喉嚨裏的尖叫也順勢衝了出來，幾乎改過了那聲慘叫之後，眼淚就嘩啦啦地留下來了。直到房間裏所有的燈不知被誰在幾秒裏頭全部打開了她才冷靜下來。
    金色的燈光看起來暖和了許多。
    本以為是貝利亞來救她了——結果發現站在她麵前的是阿斯莫得，並且穿著睡衣一臉驚悚外加奇異的眼神愣愣地看著她。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阿斯莫得的房間在隔壁，貝利亞和她一間房間先看到的卻是他？以及阿斯莫德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還真是少見。當培安卡發現夏佐正以更加驚悚且鄙夷的表情睡坐在她旁邊的時候她便重心不穩從床上滾了下去，正好被衝進來的貝利亞給接住了。然後她二話不說先給了夏佐一記手刀。
    “靠你個死小子要不要臉啊你半夜三更誘拐小蘿莉我還真是看錯你了還是說這些都是他教你的？”貝利亞在舌頭打顫且沒有一個標的情況下很有條理地講完了這句話，然後指了指依然不明所以，手裏還拿著半根火柴的阿斯莫得——他正一臉無辜地看著四周，依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啥驚悚的事情。
    “那個……我剛才是在洗澡來著。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於是沒良心的他看到貝利亞發火之後，將事件與自己撇清了關係，舍棄了他家親愛的少爺與粘到貝利亞那邊套近乎“貝利亞我的正直為人當然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請務必相信我……”
    “閉嘴你個猥/瑣男。”她白了他一眼，紅棕色的眸子又習慣性地眯了一下，指甲戳著夏佐的腦袋。
    “拜托，大姐你看看情況好不好。我才是受害者好！我半夜三更的貞操差點就被那所謂蘿莉給奪走了誒！”夏佐一臉不滿地回指正抱著一臉天然呆迷糊狀的培安卡，“還有你也太沒出息了要不是你——這傢夥能這樣指著我嗎？”結束後把矛頭又對準了阿斯莫得。
    成功找到替罪羊的夏佐看到貝利亞自然地把目光給轉移了。午夜12點靜悄悄的，就聽得某高檔旅館裏頭傳來了帶有和諧內容的激烈爭吵與打鬥。
    不知在淩晨還是何時所有人打到了趴下之後，全部擠在一間房間睡著了。培安卡也沒聽見那詭異的童謠，被貝利亞抱著所以很安穩地睡到了第二天10：00。
    起床後果然是夏佐一頓痛罵。她隻得可憐巴巴地站在他前麵像小雞啄米似地點頭，直到貝利亞把土豆泥倒扣在了夏佐的頭上，像腦漿似地滴下來，他才住口，轉移了目光。
    在貝利亞和夏佐爭論著的時候，阿斯莫得問培安卡昨天晚上她是什麼時候來的。雖然他是說他在洗澡來著，但實則是他在牆上發現了個洞所以想借此機會看看隔壁貝利亞有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感到治愈一下的動態。所以隔壁那間的事情他都還算清楚。例如貝利亞昨天晚上穿了什麼顏色的睡衣。
    快十一點多的時候他見貝利亞睡著了於是迷迷糊糊地也睡著了，翻身的時候撞到了浴缸所以突然間醒了過來，竟發覺培安卡穿著白色睡衣愣愣地站在了房間裏頭，不知道在幹什麼。於是他便趴在那裏看，發現培安卡麵無表情，嘴裏念著什麼類似童謠的東西，小小的卻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明顯，像是一顆水滴敲在了古鏡上的發出不斷繚繞的詭異聲響。寶藍色的雙眼像是蒙了霧氣一樣無神地望著窗外不知道什麼東西，他隻見到那無風的夜晚，窗簾卻被高高地吹起一角，顯得十分的驚悚。本是想過去看個究竟的，但卻發覺了一些不同尋常——例如貝利亞居然就睡在那裏沒有醒。
    惡魔是不需要睡眠的。睡覺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遺骸淺度休眠的過程而已，就算是一片樹葉飄落也可以馬上驚醒……所以房間裏有什麼動靜一般可以立刻有所反映。——可一貫謹慎的貝利亞卻像死豬一樣倒在那裏，而且一點也看不出有醒的跡象。
    一想到自己剛才竟然也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但正思索著卻又有一陣奇異的倦意襲來，直到夏佐發出“慘叫”。
    “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唱童謠。”培安卡則是如實相告了。她自然是看不出阿斯莫得溫和的眼神下藏著些許的不可告人。她說完之後補充道“我作噩夢了。可能這樣才會夢遊的。”
    “夢到什麼了？”不知何時冒到他們身邊的貝利亞，以及阿斯莫得一起問道。顯然這夢很關鍵。但培安卡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又撓了撓臉頰，皺著眉頭幾分鍾之後，才不好意思地說“隻是覺得害怕而已……具體好像沒有什麼呀。”
    無一例外地，兩人都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