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帶著暖意灑進屋內，由於連日來在紫英的摧殘下，我已經養成了早起的壞習慣。
    紫英。
    還好麼？
    我抓了抓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門口有人敲門，大清早的就不能安生會。
    “什麼事？”我扯著嗓子回道。
    “琉璃姑娘起得這樣早啊？”門外老遠傳來夏書生的聲音。
    我扁扁嘴，對著鏡子抓了抓“鳥窩”，隨意洗了把臉就往門外走去。門一拉開，陽光沒有意想當中的流瀉進屋內，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切，卻不包括溫暖。
    “紫英？”我驚訝的瞪著眼，抬頭看著那張昨夜剛剛夢到的麵容，下巴下麵有青青的胡渣，臉色似乎也有些蒼白，這幾天一定累著他了。
    忽然轉念一想，糟糕被我劈焦的源清，我趕忙回神作勢要關上門。紫英眼疾手快，一把撐住了木門，可憐的木門原本已經老舊不堪，此時更是發出咿呀一聲抗議我們的暴行。
    “師。。。父。”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小心肝砰砰直跳也不知是因為什麼。
    紫英舉起手來，我趕緊閉上眼，完了完了源清一定是給我劈死了，紫英要打我了。
    頭上一陣酥癢，他抬手幫我理了理仍是蓬亂的頭發。有些冰涼的指腹時而觸及頭皮，輕輕打了個寒顫，心底確實暖暖的。
    “你跑去哪裏了？讓為師好找？”聲音很輕，但是溫柔的好像一彎清泉，涼絲絲甜蜜蜜的劃過心扉。
    “我，我我。。。”舌頭仿佛打結，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忽然肩頭一重，紫英竟然直直得倒了下來。
    “琉璃。”紫英靠在我的肩頭，吐出兩字之後便徹底不省人事。
    我艱難的扶著紫英的身體，驚慌得叫道：“夏書生，夏書生，你快來看看這是怎麼了？”
    我守在紫英的床前，看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忙問道：“怎麼樣了？”
    夏書生沉吟了片刻才道：“太過疲勞所致。。。”
    原來是疲勞的暈過去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怎麼了。”說著幫紫英掖好被角。
    “我並沒說完，所致的舊傷複發。。。”
    “什麼舊傷？”
    “琉璃姑娘莫急，小生還未說完。舊傷複發之後，身體虛弱不足以抵抗下在身上的咒術。”
    “。。。”
    “。。。”
    “。。。”
    “小生這回說完了。”
    “。。。”
    “額，琉璃姑娘不要說點什麼？”
    我忽然跳起來揪著夏元辰的衣領大罵道：“你耍我啊，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說說？”早就看他這個溫溫吞吞婆婆媽媽的性格不爽了，這等緊要關頭他如此這般，簡直是氣煞我也。
    “毒咒複發。”夏元辰白了一張臉，難得言語簡練的回道。
    “怎麼治。”
    “找到下咒之人。”
    我鬆開他的衣領，拍拍手道：“以後就這麼說話。”
    紫英躺在床上輕哼一聲，慢慢轉醒過來：“琉璃。”
    我趕緊扶起紫英：“在呢，我在呢。”
    “這些天你去哪裏了？可遇到了什麼？”紫英氣息不暢，說話更是中氣不足，看他虛弱的樣子我隻覺得一陣揪心。
    “琉璃這些天去了滁州，並沒有遇上什麼大事。”
    紫英不放心的要起身，打量我。我趕緊站起身道：“師父，不要擔心，你看我胳膊腿都好好的呢。”說著原地轉了幾圈，衣角像濺在水窪裏的雨點那樣綻開，紫英微顰著的眉頭這才展開。
    自打紫英暈倒之後，他的精神狀態一天差過一天，眼看著強壯高大的身軀一天天消瘦，兩頰也凹陷下去，眼裏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可是夏元辰那裏卻一點頭緒也沒有，他完全看不出這妖咒是何人所下，歸屬於哪一門派。
    我惱火道：“你整天就知道搗鼓你那隻貓，你還知道什麼？不會治就趁早說，我找別人去。”
    夏元辰也是一臉的沮喪，眉頭緊緊地糾結在一起，良久也不出聲回答我。前些天剛從外麵野回來的那隻叫靜蘭的貓，此時倚在他的腳下惡狠狠的瞪著我，嘴裏發出呼嚕的威脅聲音。
    “琉璃，不得無禮，別難為夏兄。。。咳咳。”紫英沒說兩句就咳了起來，這究竟是什麼咒術，端的厲害，連紫英這種修為的半仙也逃不脫被他吸食精氣的命運，想必不是妖類的所為。
    我扶起紫英，慢慢替他順氣道：“師父，不怪徒兒無禮，是他太不中用，師父真的不記得是什麼人大傷你的？連什麼樣的妖氣也聞不出來？”
    紫英閉上眼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聞到妖氣。”看來果真是大妖，懷遠不是說過，隻有一定修為的大妖才能掩蓋身上的氣味麼。
    “我看還是會瓊華請三長老來看看罷。”
    “嗯，也好。”
    紫英肯這樣說想必是當真支持不住了，我也不多做停留，即刻禦劍上瓊華。原本心裏還擔心去了瓊華萬一被秋後算賬可怎麼是好，紫英又不在我身旁，可是紫英情況危機，容不得我遲疑。
    果然，瓊華人人都在等我歸來，要擒住我去見懷遠。我被反縛住雙手，待到了長老議事堂。
    “好大膽子啊，傷了我瓊華弟子，還敢回來。”懷遠看到我，氣得胡子都飛了起來，坐在椅子上大聲的訓斥我。
    “師父，你可要為弟子做主啊。”源清跪在旋瓷身旁，梨花帶雨的說道。
    我跪在殿中大笑起來，登時議事堂安靜了下來，隻聽得我一人張狂而犀利的笑聲，修為尚淺的弟子紛紛捂住了耳朵。
    看到他們的反應我也有些莫名奇妙，於是停了下來道：“你們瓊華若不是欺人太甚，我怎會出手傷人，當日是怎麼個情形你們不妨問問源清自己。”
    “妖女還敢狡辯。”源清怒等著眉目，惡狠狠的說道。
    “錯，我並非妖女。隻是有妖精在我身上下了咒術，才有了迷迭香這麼一說。而且現下還有一人中了妖精的毒咒，懷遠長老若是不速速趕去，你們瓊華的飛升大業恐怕就砸在你這一代弟子手裏了。”
    我故意說得不疾不徐，吊足他們胃口，天知道我心裏早就似火燒螞蟻一般。
    待懷遠與旋瓷長老安撫了眾弟子，趕到即墨之時已經是傍晚，黃昏的餘光撒地半邊天都是金黃的，遼遠的山脈層層疊疊，在金黃色的雲霧掩映下更是莊重而神秘。
    眾人商議之後得出一結論，紫英中的縛妖咒，這分明是仙界的法術啊？
    懷遠目光淩厲的看向我，若是眼神是把雙刀，那此時我已經被懷遠這老賊分屍了。
    “長老，你為何又是這般表情，夏山神已經同你解釋過了，我不是什麼妖孽，難不成你又懷疑我是害你們掌門的神仙不成？”我有些許惱怒，但是按壓著沒有發作出來。
    懷遠又是一聲冷笑，登時激怒了我，我大罵道：“老賊有話便說，不要用鼻子噴字，字字都帶著鼻屎，你惡心誰呢。”
    紫英聲音微弱但是仍然帶著嚴師的氣勢，嗬斥道：“琉璃，放肆。和長老賠禮。”
    我委屈得看了眼紫英，才不服氣道：“長老，琉璃莽撞了。”若不是看在我們紫英麵子上，我非拔光你的眉毛不可，老賊。
    懷遠這才慢慢褪去了一臉醬色道：“我看你，不過是知道你身上有解咒之法，並無他移，是琉璃對老夫成見太深。”
    “我身上？”
    “沒錯，你的血。大概是你吃了吃了燭龍內丹，體質發生了變化是以擁有了強大的靈力。又因為你來自未知領域，身體構造不同於我們，於是你的血液純陰就可以解百咒。”
    一句話就是讓我放血給紫英治病唄，早說啊這點血我還是舍得的，又不是要命。
    懷遠頓了頓沒有接著說下去等著我的回答，我正欲開口，一直沉默的夏元辰忽然開口道：“隻是這樣麼，若是放血，恐怕治好了慕容掌門，琉璃也枯竭而亡吧。”
    我剛要一口答應的話卡在了嘴邊，玩命的啊？那可不行，我還要回去孝順我家太上皇和太後呢，怎麼能把小命丟在這裏。
    “怎麼，琉璃姑娘這時候不敢了？”懷遠一聲冷笑看著我問道。
    我吞了口口水，雖然我很喜歡紫英吧，但是師徒情分也不至於要用命換吧，這這這如何是好？
    旋瓷見我愣著緩緩摸了摸我的頭道：“容她想想吧，畢竟是我們需要她作出犧牲。”
    還原又是冷哼一聲：“也是瓊華弟子，何況舊得還是自己師父，莫說是一點血，就是要命也不該猶豫。”
    紫英虛弱得拉住我道：“琉璃，為師不用你這樣，為師不會有事。”
    我看著他一天天虛弱的身體，漸漸深陷的燕窩，曾經冷多冰霜但是燦若繁星的眼眸，此時沒有了一點神采，幹裂的唇是蒼白的顏色。紫英，也許是為了給我找內丹才變成這樣的，琉璃啊琉璃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
    琉璃，看看這個人，他救你出狐妖的魔掌，可曾要過你回報？
    他重傷還為你治腿可曾怨過你？
    他放下一切帶你去尋找回家的路，可曾說過幸苦？
    他為你收拾攬下的禍事，可曾說過不字？
    琉璃，他做這麼多不值得你拚一次命麼？我心裏一瞬間疼痛的好像針紮，耳邊是背心囂叫的聲音，扶著頭隻覺得腦仁快要裂開，怎麼辦怎麼辦為什麼一定要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