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交心
    此話一出，我立刻後悔——軒轅破曉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莊主？”我囁嚅，“你……你沒事吧……”
    他沒有反應，仿佛陷入回憶，眼中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
    “莊主？莊主！”見他神色不對，我不由的擔心，“你怎麼了？”
    沒有預兆的，他突然眼神犀利地看向我，盯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不自覺的後退，“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又沒有逼你……”
    也許意識到嚇著我，他收回視線，冷聲道：“以後不該問的不要問！”
    “知道了……”
    我心下納悶——隻是怕狗而已，就算覺得丟臉，反應也不至於這麼大吧……
    我們瞪著對方，半晌無語，默默吃完各自的食物，軒轅破曉往火堆裏又添置了些柴火……
    我起身，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尋找安眠的好地方……
    “今天……”
    耳邊傳來軒轅破曉低沉的聲音。
    我詫異的問道：“你說什麼？”
    他坐在火堆邊，橘黃色的火光飄忽的照在他的臉上，輪廓顯得有些模糊……
    “謝謝……”
    他的話語被夜風吹散，我有些恍惚：“……謝什麼？”
    “所有的……一切……”他望著我，不似平常那麼冰冷，聲音出奇的溫和，“謝謝……”
    “誒……”
    今天他是吃錯藥了還是被狗嚇得神經錯亂？
    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樣的他，真是適應不了……
    “……你是說被狗追的事吧？沒……沒什麼的……這是每個軒轅山莊的莊眾應該做的……”
    “嗬……”他輕笑，“你學的倒快。”
    我見他心情不錯，耐不住好奇的坐到他身邊，想開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他睨了我一眼：“你這麼想知道？”
    “恩，恩……”我點頭如搗蒜。
    歎了口氣，他抱頭躺在地下：“你怕狗嗎？”
    “不怕，”我搖了搖頭，“它還怕我呢。”
    “怎麼說？”
    “我小的時候差點把一隻狗咬死……”
    他猛地坐起來，驚訝的看著我。
    “幹嘛？”我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是它先來咬我的。”
    “所以你就咬它？”
    “你以為我喜歡？”我抱起雙手，“我那時隻有三歲，連路都不會走，我隻能……”
    “狗咬狗？”
    “對呀！”我理直氣壯。
    突然反應過來，漲紅著臉：“你才狗咬狗！”
    他低笑不語……
    可惡！
    “我明白了！”我作恍然大悟狀，“你這麼怕狗，一定是小的時候被狗咬又不敢反擊落下的病根吧！”
    他止住笑，神色複雜的望著我……
    “你……你怎麼了……”
    扭頭，他盯著火堆，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見過狗吃人嗎？”
    “啥！？”
    不會吧……吃人的就應該是狼了……
    他伸手撥了撥火堆：“……我五歲那年……娘帶我上山找吃的……”
    “等一下……”我舉手打斷，“你那時應該是軒轅山莊的少莊主，怎麼會……”
    “少莊主？”他自嘲，“我不過是個未出生就被趕出山莊的下等人。”
    下……等……人？
    “對那個男人來說，我娘連個妾室也算不上。”
    那個男人？
    ……難道是他爹？
    我立刻反應過來——肯定是上一輩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
    “這麼說，”我有些遲疑，“你娘不是你爹的妻子？”
    “他不配當我爹！”他猛的站起來，“他沒資格……”
    “如果不是他，我娘不會被逐出山莊，不會終日以淚洗麵，也不會在山上被野狗咬死！！”
    “嘭！！！”
    他猛的一拳擊在樹上，瞬間，那棵樹震得四分五裂……
    我咽了咽口水，僵坐在地上不敢亂動，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成了炮灰……
    經曆過這種事，他那麼怕狗，也是情有可原……
    半晌，他無力的垂下手。
    “因為沒有丈夫、沒有父親，我們總是被人瞧不起，受人欺負，甚至一連幾天沒東西吃。每當時，娘總會哭著說她對不起我……”
    心下一動，我一直以為軒轅破曉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卻想不到他的身世如此曲折……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娘幹完活很晚才回來，說我的生日，不能再讓我餓著，便帶著我上山，想采一些冬菇回去……“
    “……最後……我被師傅所救，活了下來。可我娘，卻被那些野狗……”
    他背著我，不知臉上是什麼表情。
    “……我開始拚命地練武，我告訴自己，要找到他，為我娘報仇！我做到了！我奪取了他的軒轅令，廢了他的莊主之位，將他趕出軒轅山莊，直到他老死在外……”
    我不知該怎麼做，走到他身邊，剛想出言安慰幾句，卻見他腳邊掉下一塊類似玉佩的飾品。
    “莊主……你的東西……”
    他低頭，愣了一下，慢慢將它撿起……
    我見他神色不對，問道：“你怎麼了？”
    他看著玉佩，神情恍惚：“他死了以後，我隻知道練好自己的武功，將軒轅山莊名揚天下……就是因為她！讓我知道人生在世，還有感情這一回事……”
    “可是……可是全都是假的！”他突然緊緊將玉佩握在手心，“原來是一個騙局。她騙走了軒轅令，騙走了我的感情，甚至騙走了我對我娘的承諾！！”
    他猛地將手中的玉佩扔出去。
    她？
    她是誰？
    我滿腦疑問：“莊主……她？是誰？”
    他盯著扔出去的玉佩，好似沒回過神來……
    突然，我記起秋映寒曾經說過一個叫秋荷的女人，不禁問道：“……是不是那個秋荷？”
    他的身體猛的一震，仿佛從回憶中驚醒。
    “今天你的話太多了！”他沒有回頭，聲音冰冷。
    “呃？”
    我傻眼——不知道今天話多的人是誰？
    我又沒求他，是他自己拉著我硬要和我說嘛！（臉皮真夠厚的）現在還反咬我一口，過河拆橋……
    “把今天聽到的全忘掉！”
    “啊？”
    他回頭，眼神冰寒徹骨。
    “哦……好……好啊……”我一臉莫名其妙，“你今晚說了什麼嗎？嗬嗬……我怎麼不知道……”
    他神色微緩，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
    呼……
    我暗暗捏了把汗，真是伴軒轅如伴虎，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會怎麼樣……
    他恢複以往的冰塊臉，走到火堆邊，將已經烤幹的衣服收下來，遞給我……
    “休息！明日啟程去找映寒。”
    “哦……”我唯唯諾諾的接下衣物，卻見軒轅破曉的手背上赫赫一道牙印，不自覺地開口道：“莊主，這是不是你當年被狗咬而留下的疤痕？”
    “什麼？”他皺眉。
    “喏，”我指著那道牙印，“是不是這個？”
    他盯著那道牙印，臉色變得很奇怪，嘴唇也在不停的顫抖……
    我見狀，連忙安慰他：“沒事沒事……事情已經過去了，叫那隻咬你的狗去死！”
    “不用了！”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你雖然討厭，但還不需要去死。”
    “啥？”我大驚失色，“我……我……你……你……”
    “你騙人！”
    “哼！”他冷笑，“你還沒資格讓我騙。”
    ……難道……是上次他擰斷我左臂時……我咬的？
    仔細看那牙印，越看越覺得熟悉……
    “嗬嗬……是嗎？”我幹笑，看著他的手故作驚奇，“怪不得，這牙印這麼整齊……嗬嗬……”
    他把手抽回，不再看我，找了個地方盤著腿，閉目養神……
    我亦覺得無趣，到火堆邊躺下，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