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了霧，將整個世界籠罩起來，觸目所及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拉姆措，你真狠！”諾布爾淒厲的指責，驚雷般地響起。
    我聞聲望去，隻見諾布爾腳不沾地地向我飄來，胸前仍插著匕首，鮮血直流，將白色的大霧瞬間染了個通紅。
    “諾布爾，你沒死！？”我大驚。
    來不及躲避，諾布爾冰涼、瘦長的手指已掐上了我的脖子。
    “啊……”我的慘叫聲將自己嚇了一跳。眼開眼，四周一片青綠，滿山的鬆柏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靈巧的鬆鼠在樹枝間歡快地跳躍，鳥兒的鳴唱此起彼落。我正躺在一叢雜草上，身上的衣物仍是濕漉漉的。抬眼四處搜尋，竟不見桑傑的身影。難道他趁我失去知覺時，獨自逃生了？
    不、不、不……我連連搖頭。桑傑待我一片摯誠，不容懷疑，他絕不會丟下我不管不顧。跳崖前他已中了一箭，落水後又舍命護我，此時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心中一痛，再也無法安臥，趕緊爬起來去尋找桑傑。
    漫無頭緒的一番尋找之後，我終於看到了桑傑，他昏倒在一處山泉旁。想必是來取水的，終因失血過多，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我忙上前扶起他，將他斜靠在一塊大石上，汲了些水灑在他蒼白的臉上。
    桑傑無意識地舔了舔唇，吸取難得的一點水份。
    我顧不得許多，一次次地俯身喝水，一次次地喂入桑傑口中，直到他滿意地發出一聲低吟。
    桑傑背上的箭高高豎起，讓我不由自主地一再重溫崖頂那驚險的一幕，他一心救我，雖然躲開了咕呶巴射向他的利箭，卻生生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本該由我來承受的這支箭。
    “桑傑，你怎麼這麼傻？”我輕撫他棱角分明的臉，比起初識之時，他瘦多了，“你要是死了，我又怎麼能活得下去，不管上天入地，我一定會找到你，永遠和你守在一起。”
    桑傑仍是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我暗暗咬牙，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得盡早將箭拔出，替他療傷才對。此地依山傍水，氣候溫和，十分適合草藥的生長，應該能找到好的療傷藥。我將桑傑側臥在地上，立即鑽入樹林之中尋找藥草。果然不出所料，這裏藥材豐富，有止咳的、退燒的、止血止痛的，不一會，便采齊了我所需要的幾味藥。
    將手中的藥清洗幹淨，在一塊較平坦的石頭上搗爛備用，接下來要做的就隻是拔出長箭。我的手不由顫抖起來，幾次握緊箭身複又鬆開。第一次，我對自己從醫書上學來的醫術感到不自信。假如箭拔出後，傷口的血卻止不住，那桑傑可就難逃一死。可這箭不及時拔出，又會導致傷口感染，對桑傑也極為不利。
    幾番躊躕之後，我小心翼翼地解去桑傑的上衣，緊閉雙目，雙手握住長箭，摒住呼吸，用力地外往一拔。噴射而出的鮮血濺了我一身，嚇得我臉色慘白，全身冰涼。趕緊顫抖著雙手給桑傑上好藥，撕開一件長袍，將傷口包紮妥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傷處觀看，直到傷口不再滲血，才鬆了口氣。
    此處靠近泉眼，濕氣較重，並不適合休養生息。但桑傑仍在昏睡之中，隻能暫時將就一下。從虎跳峽騎來的馬已丟失，桑傑準備的行李也沒了，眼看就要入夜，山中寒氣深重，桑傑有傷在身，實在令人擔憂。我將桑傑的衣物重又蓋在他身上，想了想，自己也在他身旁躺下，緊緊地擁住他，希望能給他帶去一絲溫暖。
    假如時間就此停止流逝，定格在這一刻，對我而言應該是最幸福的吧！
    這一夜，我睡得並不安穩，一來是冷，二來是擔心桑傑。盡管傷口不再流血，也沒有感染的跡象，他卻遲遲沒有醒來。我時不時地伸手探試他的呼吸，害怕那唯一證明他還活著的氣息，突然間會消失。
    當我再一次伸手試探時，桑傑卻忽地睜開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你醒了！”我大喜過望，一把抱住他。
    “嗯！”桑傑咧開嘴笑，“有聖女親自照顧我、替我療傷，閻王隻好放我回來。”
    “貧嘴！”我輕敲他的頭，心裏卻滿滿地裝著喜悅。
    桑傑伸手回抱住我，喃喃低語：“真好！拉姆措，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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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傑的傷勢逐漸好轉。和我商量著要轉道去大理國，再由大理前往漢地。桑傑曾多次途經大理，與大理王交情甚好，借用兩匹馬和一些盤纏不成問題；到了漢地就更好辦了，他在元朝京都開有商鋪，已經經營多年，一直有屬下仔細打理；且元都離藏地路途遙遠，咕呶巴一定不會追殺到那裏去。隻是眼下我們身無分文，這一路上的花費都成問題。當務之急是要準備幾套換洗的衣物，不然我和桑傑都有成為野人的危險。
    “這裏離十和不遠，明日是十和的集日，會有不少商販前來買賣貨物。我今天多打幾隻獵物，也好到集上換幾個錢用。”
    “好啊，我也可以采一些藥材去賣，希望能湊到咱倆的路費。隻是，你的傷……”
    “放心，已經不礙事了。”
    這幾日，我找到不少好藥材，桑傑的傷經過內服外敷的調養之後，確實好的差不多了，簡單的獵殺行動應該不成問題。說幹就幹，我們立即分頭行動。
    一個下午的工夫，桑傑捕獲了七隻鬆鼠，五隻山雞，兩隻野兔，我也收獲頗豐，竟然找到一枝上百年的野山參。
    桑傑一見，不由兩眼放光：“拉姆措，真有你的，這可是值大錢的玩意。我們的路費有指望了！”
    我得意地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