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想一想我說的這些話吧，人生苦短，不如及時行樂，何必自討苦吃呢？我已經想明白了，以後就按諾布爾大王的安排好好地活著，再不胡思亂想。桑傑，你會祝福我的吧！我也同樣祝福你。”
    桑傑苦笑一聲，默然無語。
    “既然你不願送上祝福，我也無話可說，我走了！”我假裝生氣，轉身就走，卻腳下一扭，差點跌倒在地。
    桑傑忙一把扶住我。
    我趁機將藏在袖中的帕子塞進他的掌心，隨即推開他：“不用你扶！你若不肯接受大王的一番好意，從今往後，我和你老死不相往來。”
    “拉姆措，你瘋了！”桑傑怒吼。
    我頭也不回地攜梅朵卓瑪離開。
    ……
    距離巫醫阿貢瑪選定的吉日隻剩最後一天了，桑傑卻遲遲沒有消息傳來。我的計劃已繡在帕子上轉告於他，他若肯支持，今日無論如何要給我一個準信。直到此時都沒有消息，是否表示他不願參與？
    我焦急地在屋內瞎轉，一刻也坐不住。莫非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哪怕桑傑口口聲聲說要救我出去，真到了付諸行動的時候，他卻退縮了。還是說他怕我不利於諾布爾，所以不願配合？
    人心難測，桑傑的心思自然是我所不能預料的。
    我眉頭一皺：不論是否有桑傑相助，我都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一定要殺了諾布爾，逃出這個鬼地方！
    屋中侍女穿行，人頭攢動，晃得我心煩。自從定下婚期後，諾布爾又派了幾個年輕姑娘來服侍我，替我打理衣物、首飾。還特意請來被眾人認為最吉祥的阿娘替我梳妝，希望我從此一生如意。他對我的好，帶給我的卻是無盡的煩惱，我必須一再回憶族人慘死的模樣，才能不動搖複仇的決心。
    “大妃！”梅朵卓瑪不知從何時開始改了稱呼，朝我行了個禮：“央金拉側妃前來探望你，說給你送禮來了。”
    央金拉？她來幹什麼？上次我和桑傑被諾布爾懲罰，她這個從中傳信的人卻毫發無傷，讓我不得不懷疑是她出賣了我。
    “大妃若不願見她，我這就讓她走。”
    “算了，讓她進來吧！”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拉姆措！”央金拉眼睛微紅，似乎哭過。
    “你來有什麼事？”我神情冷淡地問。
    “拉姆措，上次不是我……”央金拉掃了屋中的侍女一眼，閉口不語，稍一沉吟才說：“大妃，這是前些日子我家兄弟捎給我的香精，說是兌入水中沐浴再好不過。我想你和大王就要完婚，正是用得上的時候，希望大妃不要嫌棄。”
    說罷，央金拉示意同來的侍女遞上手中的錦盒。
    梅朵卓瑪趕緊上前接住，送來讓我細看。我打開一瞧，裏麵果然有幾個精巧的小瓶，散發出濃鬱的花香。
    “大妃連日忙碌，想來沒有休息好。恰巧央金拉稍懂一些消除疲勞的按摩之術，不知是否能允許我替大妃沐浴、按摩，以表達對大王與大妃的真心祝福。”央金拉朝我使了個眼色。
    “嗯，那好吧……卓瑪，你去準備些熱水，我正好也想洗個澡，難得央金拉側妃一片誠意，我領情就是。”
    侍女們一陣忙亂之後，全都被我遣退出去，小小的浴室間隻剩下我與央金拉。
    “說吧，你費盡心機要和我獨處，想幹什麼？”
    央金拉故意將浴池中的水撥得嘩嘩響，湊到我耳旁低語：“其實那盒香精是桑傑府相托我送來的，他說見了這盒香精，你就明白他的心意了。”
    原來是桑傑！我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多謝你替桑傑府相傳達心意！隻是，你不怕受我倆牽累麼？”
    央金拉神情一黯：“我們草原上長大的人，最重情義。我感謝你從大王手中救我一命，真心想要報答。上回你托我捎口信給桑傑府相，我不敢怠慢，連夜送信出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從哪走露了風聲，竟然被大王知曉。不但府相大人被關入大牢，你也受了不少苦，差點沒命。拉姆錯，真對不住！請相信我，絕不是我要害你。”
    “央金拉，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不要總記著我救了你。你兩次三番地幫助我和桑傑，我很感謝你。日後，你如果有機會離開這裏，就走得遠遠的，千萬不要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身上。”
    “嗯！”央金拉苦笑，“隻是大王不開口，誰又走得了呢！”
    “或許機會就要來了吧，就看你會不會把握。”我喃喃低語。
    積累了數月的仇恨，沉澱了許久的計謀，成敗攸關、生死一線，而我，唯有放手一搏。
    成親這日，裏裏外外一片喜慶。
    梅朵卓瑪一早將我喚醒，精心妝扮後，銅鏡中呈現出一張傾倒眾生的麵孔，真正膚如凝脂、麵似滿月。略藏心事的雙目顧盼生輝，隻一眼就能令人沉淪。
    我伸手輕撫鏡中的嬌好容顏：從來紅顏易逝，芳華難留，管它美醜，最終不過一坯黃土。然今日，它對我而言卻是最好的武器。
    酉時初，諾布爾依禮前來接我。他身著金紅色禮服，頭戴禮冠，滿麵含笑，仿佛天神一般光輝耀眼。此刻，這人間的天神正大步向我走來，輕輕扶住我的胳膊：“天神啊，今日我娶的是草原上的仙女吧，她美得不像凡人啊！”
    房內響起一片嗤笑聲，我不由臉上一紅，瞪了諾布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