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暗暗叫苦，眼看時間不早，被諾布爾叫去之後，恐怕不那麼好脫身，萬一錯過了和桑傑的會麵，再次安排就難了。
    “怎麼，一點小事都不願意做麼？難道我這裏是專門養閑人的？”
    見諾布爾語帶諷意，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為了不引起他的疑心，最終還是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跟前。
    他心情頗好地大步行去，我亦步亦趨地在後頭跟著。心中有事，走起路來也魂不守舍，一不留神竟撞在了“牆”上，立即捂著鼻子痛呼出聲。
    “哈哈……哈哈……”諾布爾放聲大笑。
    我抬頭狠狠瞪他一眼，四處一溜眼，並沒有牆壁，顯然方才是撞在了他的背上。難以想象，這人的身體竟會僵硬成這樣，仿佛是鐵鑄的一般。
    “想什麼呢？連路都不會走了。”諾布爾向我靠了過來，輕輕地拉住我的手，繼續行走。
    我不安份地將手往外抽，他稍一用力，令我動彈不得。我賭氣地原地站住，一步也不肯移動。他無奈地歎道：“牽著我走吧，免得不小心摔著了。”
    刹那間流露出的溫柔，令我心神一恍，便任由他牽著手慢慢行走。直到進了諾布爾的房間，我才回過神來，忙一甩手將他鬆開，遠遠地退到一旁站著。
    諾布爾似笑非笑地斜瞟我一眼，自顧自地坐在桌前處理公文，淡淡的墨香在房間裏飄散開來，調皮地縈繞在我的鼻端，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抬眼望向窗外。已是日暮時分，夕陽的光線投射在院中，讓滿院的花花草增添了幾分生命的律動。院中植物種類繁多，光蘭花就有數十種，多得讓人叫上不名來。這些由花匠精心培育著的花草無疑是嬌豔的，卻怎麼也比不過我記憶中的那一片狼毒花。
    一切都已成為過去，而我再也回不去了。
    低頭冥思間，時間過得飛快，待諾布爾吩咐我點上酥油燈時，我才發現四周已昏暗無光，竟然已經入夜了。
    糟糕！我暗暗驚呼，不知道桑傑有沒有去我指定的地方找我，得趕緊想辦法脫身了。
    我邊點燈，邊緊皺著眉頭向房外張望。
    “怎麼了？”諾布爾頭也不抬地問。
    “我……我……哎喲，肚子好疼……”
    諾布爾立即過來將我扶住：“怎麼回事？讓阿貢瑪來給你看看？”
    “不，不用了……我可能是睡醒後吃得太多，有點撐著了，我……我要……”我假意害羞，低頭不浯。
    “傻丫頭，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快去吧！”
    “嗯。”我輕應一聲，趕緊抽身離去。
    按著記憶中的路線，我匆匆趕到昨日的院落。夜幕中的荒院更覺淒涼，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啾啾亂叫。我強按住心中的慌亂，四處張望，卻沒有見到桑傑的人影。
    是央金拉沒有替我傳口信？還是桑傑出於明哲保身的目的，不敢前來赴約？
    猶疑之間，忽聽桑傑在身後輕聲喚我：“拉姆措！”
    猛一回頭，果然有個熟悉的身影靜立在我身後。夜色中，他神情莫測，我卻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隱隱約約的悲痛氣息。可笑，他有什麼好悲痛的？遭遇不測之災的是我的族人，正在承受痛苦的是我……
    “你來了。”沉默許久，我才淡淡地開了口。那些準備許久的責罵與抱怨，突然失去了蹤影，隻剩下強烈的無力感縈繞心頭。
    “拉姆措，對不起！”
    “對不起？哼……”我冷笑一聲，“現在說這個有用麼？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畫像交給諾布爾？圖財還是謀權？桑傑，我真恨……”
    刹那間，委屈與絕望一齊湧上心頭，讓我哽咽難言。
    桑傑上前兩步，伸出手想要將我擁進懷中，我往後一退，避開了。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再次追問道：“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畫像交給諾布爾？雖說他對我們東初族怨恨已久，遲早是要報殺父之仇的。你獻出的畫像卻促使這一天提前到來了，桑傑，我沒說錯吧？”
    “不，拉姆措，我沒有獻出你的畫像……”桑傑連忙辯解。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可是諾布爾的得力助手，是大權在握的府相。這麼一個男人說的話，還可以相信嗎？
    桑傑覺察出了我的疑惑，無奈地笑了。
    我突然間想起了他替我驅殺惡狼、包紮傷口的那一幕，還有那一個叫人臉紅的親吻。頓覺心中酸澀無比。罷了，就聽聽他的解釋吧，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敢欺騙我。不管將來上天入地，我都不會放過他。
    桑傑見我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才繼續說道：“那年和你分開之後，我帶領商隊去了漢地。從漢地返回的時候，給王帶回了許多珍貴的財寶。王很高興，留我一起飲酒。席間突然提出要賜婚給我，將他的表妹貝瑪拉姆嫁給我。我借著酒意拒絕了，還妄言除非是草原第一美女，否則誰都不娶。王笑言‘貝瑪拉姆你不見過麼？她難道還配不上草原第一美女的稱號？’”
    “我不以為然地笑了，說自己曾經見過最美麗的藏族姑娘，這世上的女人都比不上她。王不相信。我一時好勝，就取出了從漢地帶回來的畫像給他看，那是漢地最著名的畫師，根據我的口述畫出來。雖沒有你本人美麗，也有幾分神似了。王見到畫像後，再不提賜婚的事。我一高興，又多喝了幾杯。後來，我醉倒了。醒來時，再找不到你的畫像。我去向大王討要，他卻說是我自己把畫像獻給了他，怎麼能要回來？拉姆措，我桑傑是個堂堂正正的漢子，絕不會出賣自己心愛的女人，來換取榮華富貴。你要相信我！”
    索朗的題外話：今天看到有文友留言說喜歡索朗的這篇文，好感動啊！一定努力寫下去，絕不放棄。